第96章有福气的人
宁幺儿上族谱的事又被耽搁下来,这回家里没人敢小瞧方小太太,吃的用的喝的都比以前好了不少,月钱还是那么多,可下头人的孝敬多了。
吃不到的肉菜通通都有了,就连求爹爹告奶奶的人参须都被用红布包着送了几根过来,琴姐还得了几尺红布扯新裙子。
灶上婆子讨好地跟嬷嬷商量:“下次舅爷家要来,千万说两句老婆子是个忠心的!”
她算看明白了,宁家这几兄弟就是纸老虎,庶务不会读书不成,以后在家只有吃老本的份儿!
幺儿爷呢,有个当官的舅家,活到二十岁说不定也能吃皇粮。
方小太太胸有成竹这回是非分家不可,收了东西就跟琴姐道:“当奴才的就是天生的贱人,最会趋炎附势,你看往日非要人用绳子往身上抽才肯动弹,现在你一个眼神过去,什么东西不给你弄得妥妥帖帖的?以后你当了家绝不能被他们糊弄住!”
琴姐在身上比新布,笑着点头:“我晓得了,娘。”
第三天二房收拾好了,奶娘抱着孩子过来谢段圆圆,主要谢的是宁宣。
不管怎么说,人家为这孩子上过心,最后没有办成也是那三兄弟不容人。
段圆圆这次没让她们进门,她也没帮什么忙,受别人的谢腰杆子不直。
表哥伸手通常是出于一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心态,纯属教育的习惯让他这么干,真要说发善心,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宁幺儿没有宁字,就是死在路边上表哥也不会多看人一眼。
段圆圆自己也不想夹在薛珍和方小太太中间,她跑到院子里问宁宣可不可以不见,如果不会给他添麻烦她就不见了。
宁宣嫌屋子里闷,把账本搬到树底下看,闻言很奇怪地看她:“他们又不是多尊贵的人,你不想见就直接回绝了事,怎么还觉得为难呢?”
宁宣轻描淡写地跟她解释:“宁家只有咱们一家为尊,二房是分出去的人,见着正头长辈咱们客气些。”
下头人,他道:“你喜欢就叫过来说话,不喜欢就打发走。”
意思是完全不必把方小太太放在心上,小猫小狗一样的东西,她要是生气,是她自己心术不正,要是为此对圆圆和他生出怨恨之情,宁宣道:“那她拜的神也不能宽恕她。”
段圆圆就放心地让奶娘和孩子回去了。
可能她没有见奶娘和孩子,薛珍下午就跑过来了,手上还拿着一包山楂糕。
薛珍跑回娘家待了不到半天就套马车回来的事两房都传遍了,纹银的男人虽然不做采买,可还时常在外头走动,为了讨纹银欢心跑出去打听得清清楚楚拿回来跟她解闷。
纹银道:“她家里三个兄长都娶了嫂子,好不容易把霸占管家权小十年的小姑子撵出去,乐得看小姑子跌到泥里,哪里会伸手?”
杜嬷嬷听得发神,给她端了碗又酸又咸的腌梅子在手上急忙问:“然后呢?”
“还有什么然后?她话都没说出来就让几个嫂嫂把房里事嚷得人尽皆知。”
“她被臊回来在家里见着两三天都没露脸,家里的事都让嬷嬷和大丫头管着。”
纹银用针头挠着头皮,心里诧异薛大奶奶竟然会跑过来,她还以为至少得等孩子落地,薛大奶奶能放下,现在一看,做过太太的人脸皮就是不一样。
只是风水轮流转,现在薛家不给女儿撑腰,风水就转到方小太太那头去了。
“听说几个大丫头在灶上提热水都听到婆子笑,‘什么薛家大姑娘,在咱们家金山银山享着,结果一遇见事屁忙帮不上,白白折腾得外头又多桩子风流事。这是骗婚!’几个丫头被挤兑得掉眼泪,还不敢把话带回去说给自己姑娘听,怎么说肚子里还有一个,这时候气她,闹不好一尸两命!”
青罗宅子里的小道消息比纹银快,她不觉得这些人可怜,只觉得活该:“没用的东西,被人欺负到头上还只会哭,唱戏的说了君辱臣死,让姑娘被人欺负,是她们没用!”
“下头人对奶奶不恭敬是打爷的脸,隔壁那个大爷还蒙在鼓里?”
纹银悄悄问道。
这话没人敢回。
只有段圆圆敢说,她骂道:“他在发疯!”
在乡下伺候过宁文博的五六个仆人,从看院子的小子到灶上煮饭的厨娘,甚至连伺候过二老爷的姑娘都被灌了热油下去烫坏了喉咙。
现在人被打发到哪里赎罪去了谁也不知道。只是滚油下去,这么骇人听闻的手段宁家从来没用过。
卖身为奴的听在耳朵里,吓病的烧香的都一大堆。谁这么不要命跑过去给他媳妇脸色?
想到这里,段圆圆骂:“睁只眼闭只眼,当没听见呗!”
往常是家里的主子,什么都能听见,现在落到自己媳妇身上就聋了?
段圆圆明白。
薛珍更明白,她就是太明白了才非跑出来不可,她就是故意要让丈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