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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修低声道:“没事的,就是年纪大了,缺钙。”
姜默微微怔住,抬头看向唐修,只觉得他最近苍白消瘦得愈发厉害,眼尾开始有疲惫的细纹,以前都是泛着健康淡粉色的嘴唇,现在也常常是一片黯淡的灰白。
“傻看着我做什么,你以后老了也会这样,”唐修渐渐缓过劲来,方才蒙着雾气的眼底逐渐清明,声音却还是哑的,“你可能还会比我更难受。”
“阿修,”姜默干咳了两声,往唐修身边挪过去,没什么说服力地解释道,“我真的没事了,之前就是看起来吓人。”
唐修低垂着眼睫没有说话,半晌后抬手擦了擦下颌的汗水,哑声道:“你的工作,会让你经常伤成这样吗?”
姜默下意识地否认:“不会,这次真的是意外。”
唐修抬眸静静地看着他道:“别骗我。”
“……”姜默忽然之间就哑口无言。
唐修安静地等了他一会儿,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觉得一阵胸闷气短,腰也酸痛得厉害,就吃力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伸手在后腰艰难地揉了揉,喘了口气道:“我……有一些话想问你,你如果不想告诉我,不回答就好,不要骗我。”
姜默涩声道:“嗯,你问。”
唐修坐到床边,用床头柜的边缘抵着自己的腰缓解酸痛,然后命令姜默躺好,给他拉上被子,喂他喝了水,才问道:“你每次受这么重的伤,都是怎么治疗的?”
姜默想了好一会儿,斟酌着字句缓缓道:“我很少伤成这样,一般的伤,随行的队医就可以解决。如果实在严重,就会到我们的私人诊所治疗——这里就是我们设在西郊的一家诊所。”
唐修不声不响地听着,就在姜默坐立不安地想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的时候,他把水杯递到他嘴边:“喝水。”
姜默虽然刚刚才喝过水一点都不渴,但唐修简短的两个字给了他莫名的压迫感,他凑过去就乖乖喝了。
给姜默喂水不过半分钟时间,唐修的腰离开了床头柜就酸得有些支撑不住,以至他靠回去的时候,好一会儿才能继续开口:“你们不去医院吗?诊所里的医生,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我们尽量都不去医院,目前还没遇到诊所解决不了的问题,”姜默避重就轻地道,“其实来诊所都很少,队医就够用了。”
其实姜默心里清楚唐修有多聪明,会举一反三,也能管中窥豹,事到如今他应当已经对他在做什么事情猜测得七七八八了,他忽然觉得自己这般遮遮掩掩修饰美化的回答狼狈又苍白。
果不其然,他又一针见血地追问:“你们的诊所,到处都有分布吗?能在你们的活动范围内,充分保证你们的安全?”
姜默从未见过唐修这般咄咄逼人的样子,他皱起眉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只仓促应道:“可以……”
“你能不能不要骗我了姜默?”唐修嘶声打断他,脸色白的透明,显得眼角愈发的红,“如果你们的队医和私人诊所真的能够保障安全,那你上一次受伤,为什么会昏倒在我宿舍门口?是不是根本就没人管你,是不是你根本就……走投无路了?”
姜默没想到他通透至此,怔怔地看着他,哑口无言间也忽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唐修话说得急了些,他掩唇咳嗽一阵,清瘦的手指在床单上摸索几下,攥住了姜默的衣袖,哑声道:“我可以帮你……”
姜默的担忧瞬间应验,心脏狠狠绞成一团,痛得他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就果断地道:“不可能!”
唐修固执地道:“我可以做队医跟着你。”
“不行!”姜默颤声喝止他,“你知道我每天都在做什么?跟着我东奔西跑担惊受怕吗?你主攻的是肠胃科,跟着我又能做什么?”
唐修脸色愈发苍白,他嘴唇微张着,喘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发出声音:“我可以学。之前小鱼怀孕的时候,我……”
姜默为了让唐修打消这个对他来说几近恐怖的念头,焦急得有些口不择言:“有更多比你擅长治疗外伤的现成的好医生可以用,你已经很累了,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逼着自己去学这些做什么?有这个必要吗?”
“……”唐修眼眶红了一圈,却还是白着脸固执地重复了一遍,“我可以学。”
姜默狠下心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去的,我这些事情你不要再管了!”
一句不要再管,唐修便安静了,攥着他衣袖的手指颤了颤,无声地收了回来,像是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僵硬地垂在身侧半晌,便撑着桌子站起来,给姜默倒了一杯水,却怔怔地看着姜默紧绷的侧脸发呆,半天都没有把水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