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献也是他发明的。你看兰夜和执明想要复活魂飞魄散的唯音,一个被夺了神身堕入轮回,两千多年来每世都不得好死;另一个背着沉重的业障,每次天劫都九死一生,整整两千年。
——可是我呢,如果我要复活谁,我本人不需要花任何代价,以我现在的咒力甚至不会反噬。如果我愿意,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牺牲别人来复活我喜欢的人。这多么可怕,我很多时候会害怕自己的能力。除了第一次咒杀别人之后我被反噬,之后我杀了那么多人,却再也没有被反噬过。
——卫颜,任何不受约束的力量,都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这些话有些是钟离魅说出来的,有些是他在心里想的被卫颜零星地读到。卫颜蓦然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他一直很心疼自己的姐姐因为太过强大被孤立被防备。可是和钟离魅相比,他的姐姐已经太过幸运。
石门慢慢合上的时候,蔷华一直看着钟离魅,而钟离魅则微笑着。卫颜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长长地叹息。蔷华安静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对卫颜说“刚刚那个叫芍月的女孩。”
“怎么了?”
“或许我们可以帮她一把。”
芍月一夜未能入眠,扶离的话和覃缪的话在她的脑中交织,她心里乱极了。仔细想来这几百年的时间其实她并不了解覃缪,她虽然名义上是覃缪的养女但是和他的交流并不多,和大多数族人一样,她因为他曾经的强大和风度翩翩的气质而崇拜他。
其实她也能从岛上密布的符咒里感觉到扶离的气息,能看出来扶离的咒力远在覃缪族长之上。
能杀掉三百多巫咒师的人,却受制于覃缪族长,难道真的是因为血继咒?那是必须在孩子未满周岁的时候下的咒术,与血脉肉身同在的一辈子的桎梏,怎么会有为人父母的下这样的咒呢?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该到每天早上去和覃缪族长问安的时刻了。
她面色苍白地推开门,慢慢走出院子的时候却看见苏晃朝这边走过来。见到芍月他严肃的面容稍稍缓和。
“小姐,族长大人今早有事出去了,不必去问安。”
芍月愣了愣“发生什么了?”
“朽夜阁夫人偷了族长大人的玉佩,昨天夜里逃走了。大人封了岛,正捉拿她。”
苏晃皱皱眉“这里符咒密布,她居然能够逃出去应该是得了厉害的人帮助,宫里可能不大安全,小姐这边要多派些人手保护。”
芍月呐呐地点头,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今天是躲过去了。
本来这一天她不想上书画课了,但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她好像更会胡思乱想。好在她的书画先生一向善解人意,即便是她在画画的时候心不在焉频繁出错他也没有指责她。
芍月在那一幅梅花图上描了两笔,实在是静不下心来。她放下画笔看向身旁坐着的老师,老师也微笑着回看她。
她一直觉得老师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狭长的总是笑意盈盈的样子,眼角的泪痣有种风流的感觉。老师平时说话风趣又得体,好像从没有什么烦恼。
“怎么了?你今天看上去很不在状态啊。”
芍月低眸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说“先生,如果有人告诉你有一个你很熟悉的人,他其实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你觉得混乱却又不能向他求证……该怎么办呢?”
老师笑着撑着下颌,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如果你觉得自己不能向他求证,不是就代表了其实你已经不相信他了吗?你觉得他的真面目会被揭穿而畏惧,不是吗?”
“可是……那是我的恩人啊,那些怀疑他的话也没有什么根据……”
芍月想起了那个复杂地牢下的男人向她透露的事情,又觉得一阵烦躁。
书画先生——也就是卫颜,从容地笑着看着芍月。蔷华提议在他们逃走后撤回她的妖力,让覃缪想起来自己的玉佩被蔷华强行拿走的事情,这样他便会忙着找蔷华暂时无暇顾及芍月。
看来这一招很奏效啊。
卫颜悠然地读着芍月的心,虽然受到干扰他读得断断续续的,但是还是能看到许多关于覃缪的画面。在某个画面一闪而过之后,卫颜瞬间变了脸色,他问道“你……你有没有见过这个图案?”
在芍月不明就里的目光中,书画先生铺开一张白纸,在纸上飞快地画着。没过多久纸上就出现了一个轮廓为六边形的复杂图案,里面填充着意义不明的各种弯折的曲线和几个古老文字。
芍月的眼睛渐渐睁大了,她惊讶地看着先生笔下的图案,当先生收笔的时候她防备地看着他。
“你……从哪里看到的这个图案?”
先生看着她的眼睛,听到她心里泄露的种种线索,半晌冷笑一声“那个老狐狸,终于给我逮到了。”
他收起画卷放在火上,随着火焰的燃烧那白纸变成灰烬落在瓷盘中,他悠悠道“这是,祭献咒术的咒阵啊。”
咒阵是在地上用朱砂代替血画出的咒术图案,类似于符咒的放大版。像祭献咒术这样高级的咒术要结合咒阵和唱咒,就像钟离魅曾经为他做的嘉结咒术一样。
按理说祭献咒术这样大型的咒应该会有很大的咒阵,卫颜却一直没有在这里找到。
现在,终于被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