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解释什么?”
啪,手机突然从手上滑落。
岑肆猛然站起来,声音抬高:“我说?我他妈说什么?你让我解释什么?”
他毫无征兆地爆发,本就苍白的脸煞白一片:“你说啊,江识野,你让我解释什么?”
“我让你解释为什么退队!”江识野也站起来,面对面瞪着他。
和岑肆不一样,他声音有中气,有锐利,像火山冰川奏响的怒曲:“你为什么要让别人这么诋毁你?说个因病退役很难吗?”
岑肆立马笑了。
“你让我说我生病?”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笑得脖颈肌肉绷起,手臂青筋像脆弱的伤痕撕裂着,张牙舞爪地蔓延,“然后呢?”
江识野一愣。
“然后呢?让他们可怜我,惋惜我,还是心疼我?”
岑肆舔了下嘴角,目光满是阴戾和讥讽。
“那还不如让我死。”
岑肆往前走了两步,光着脚踩在PVC地板上,很长的跟腱跟着抖动。“你知道这条路我走了多久吗。”
江识野沉默地望着这宽两米的蓝色地板。三年前他和岑肆一起铺的地板。落地窗外是夜景,落地窗内是金灿灿的光明。三年后他们又站在这里,落地窗外是光明,他却站在了阴影里。
运动地板应该承接姿势舒展的弓步,是什么命运才让它上面躺着一个生病的人。
江识野眼眶没来由红了:“我知道你很不容易。”
“你错了,我很容易。”岑肆表情寡淡,“他们都说我天赋异禀,注定要去拿冠军。我13岁学击剑,到19岁,从没输过一场正赛。”
他表情越来越冷,眼眶却也红了,像桃花染了血。
“其实我也不怕输,但我就是能赢。”
落地窗外一架飞机掠过,留下一缕像飞鸟的云。江识野揪起的心一块块碎开,浑身无力。
“我家没出过运动员,他们都很宠我;就算我不学击剑,从小到大谁不把我捧着?江识野,我告诉你,”岑肆转头,阴影没入眉弓,声音不大却极有穿透力,带着一种独特的锋芒,“我岑肆生来就要俯视他人。我要人羡慕我,嫉妒我,也不在乎他们恨我,讨厌我,但我绝不接受他们怜悯我。我长这么大,不需要任何心疼,你明白了吗?”
飞鸟云散了。
听到这话,江识野的指尖都跟着他情绪发抖。
他们说人世间三种东西不能隐瞒,18岁时江识野只想起两个,现在却想起了另一个。爱,贫穷,和咳嗽。但偏偏人最想隐瞒的也是情感,困窘和病痛。只因它们与自尊背道而驰。江识野当年不愿告诉岑肆自己住在什么地方,岑肆也不愿把身体状态公之于众,他知道他拒绝怜悯,他知道他生来傲骨。在这方面,他们很像。
那喜欢也要隐瞒吗?
“那我呢?”
“什么?”
江识野看着他,声音像是浓雾里影影憧憧的萤火,以最快速度在岑肆脑海里冲撞。
“你不需要任何心疼,那如果是我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