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一个女子一袭红衣从西长街那边神色匆匆地跑过来,直奔外仪门而去,从东长街出来的羲瑶下意识提裙紧赶几步,待她行至内仪门前,却看那女子正巧跨出大门,之后只听一声马的嘶叫,便没了声息。
正想回房,刚转过身,就听大门外又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就瞧着几个侍卫一路小跑进来,和门房上夜的小厮交涉了几句,便看那小厮急匆匆地往院里跑。
见状,羲瑶顺势拦下他,不解地问道:“来者何人?”
那小厮见是羲瑶,才停了脚步,恭敬道:“回三小姐的话,是宫里来人了。”
“所谓何事?”
“说是急报,找姑老爷和凌君少爷的。”话音未落,便听着西边一阵女人的嚎叫声。
蓦然回,只看个婆子丫头拥簇着一个女人连跑带颠地进了西二街的垂花门,羲瑶心里估摸着应该是南氏,也未多想,回头打那小厮赶紧去寻人。
和顺心从前院往后宅走,过了东卡子门,就看凌君和凌芸两口子在西边有说有笑地道别,见他悠哉悠哉地进了西月亮门,羲瑶随口便对他调侃道:“这是听到什么稀罕事了?瞧把你们乐的。”
凌君走近羲瑶,不解地问道:“怎么这个时辰还没回房休息?”
羲瑶撇嘴,“回答我先问你的话。”
凌君不禁一笑,“凌芸那丫头教唆景明学狼叫,把二舅母他们给惊着了。”
“又是她先惹的凌芸吧。”
“算是吧,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就猜得这么准?”
羲瑶挑眉,“这还用猜吗,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知道,原来呢,咱家成婚的小辈里,要数大哥的岳家最有势,大嫂原是陛下指婚给大哥的,家世地位自是比不了。
而大姐夫家在安城也不过是体体面面的商贾,虽也是富甲一方,但也比不过二姐夫家,只家在海州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祖上又出过状元,如今也算得上是一方乡绅了,二姐又争气,生下了只臻,二伯母自是得意洋洋。
可如今,却要数凌芸嫁得最好,就算景明是个不得宠的皇子,但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他们两口子也是锦衣玉食,高人一等,你说,她能不眼红吗?”
“得了,这事你自个儿心里明白便好,可别出去胡说,指不定哪天传到她的耳朵里,上外婆那儿告你一状,让三舅舅和三舅母多难堪。”
“要告状,也得是我告她呀,我这早就是她眼中的老姑娘了,我这名声也是她的碎嘴给传出去的,她要是敢恶人先告状,我爹娘必不会轻饶了她。”
“是是是,三小姐,您可厉害着呢!”凌君拱手作揖,笑道:“请吧三小姐,夜深了,我这送您回房可好?”
抬手打了凌君的手,羲瑶嗔笑道:“没个正经。”说着二人一同出了西月亮门,羲瑶一时想起方才的事,忙跟凌君讲道:“刚才宫里来人了,说是找你和姑父的,看着样子挺急的,你还是回东苑看看吧。”
听了这话,凌君一愣,下意识低了一下头,不禁嘴角微扬,转念又对羲瑶道:“没事,不急,我先送你回去吧。”话音未落,便听着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凌君”。
羲瑶回身,只看羲珏和覃氏领着羲昊从东苑的西垂花门出来,而羲珏正大步向他二人走来,见状,凌君随口问道:“大哥,你有事吗?”
羲珏走近他二人,对凌君拱手笑道:“可要恭喜弟弟了。”
一听此话,凌君并未有何异样,反是下意识看向羲瑶,看她急着对羲珏问:“何喜之有?”
羲珏并未察觉羲瑶的反常,依旧笑着说:“刚刚宫里的御旨抵达襄城,特召凌君回宫参加帝婿大选。”
话间,覃氏已经领着羲昊过来,看凌君神情淡定,面色如常,只是静静地含笑看着羲珏,却反瞧羲瑶盯着凌君紧眨了几下眼,又极不自然地强露出笑脸,缓缓道:“你快去吧,有顺心陪我就行。”说着便转过身,恍惚着迈出脚,渐渐地,脚步就开始加快,眨眼的功夫便跨进了垂花门,消失不见。
覃氏蹙眉,忍不住对羲珏抱怨道:“你明知她”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凌君,又转念对羲珏说道:“你就不能待姑父和凌君走了之后,再缓缓地告诉她吗?”
凌君低头看向覃氏,弱弱道:“是我对不起她。”
羲珏轻叹道:“这与你何干?是她自己看不穿。”
“这不怪你。”覃氏伸手拍了拍凌君的肩膀,安慰道:“既然不能许她任何,那长痛还不如短痛。”
“是啊,这些年,你的视而不见才是对她最好的承诺。”羲珏说着对凌君劝道:“别顾此失彼,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看凌君听了羲珏的话,便不自觉地开始紧攥着拳头,羲昊似懂非懂地仰头望着凌君,瞧他微微扬起脸,抿嘴咬唇,别过眼,再未答言。
夜未央,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听着窗外嘀嘀嗒嗒的雨落声和着正堂里滴答滴答的自鸣钟声,辗转难眠的凌芸越清醒了,索性又翻过身,将脸朝向景明,拄着胳膊,支撑着脑袋,借着外面房檐上悬挂的灯笼透进暖阁的光,盯着景明清俊的脸庞痴看。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恍惚出现铭婼的脸,看她那模样颇有关内小家碧玉的感觉,谈吐举止又不似饶乐女子一般豪放,是多了柔和的爽朗,不得不承认,铭婼这是一种合二为一的貌美,是自己远及不上的清丽脱俗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