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宫,淡然凝轩。
迎着风雪,玉婉匆匆行进辛夷宫东暖阁,且看嘉贵妃正独自坐在榻上下围棋。怕把自己身上的寒气过给嘉贵妃,玉婉先将披风解下,才敢近前。
“如何了?”
嘉贵妃也不看玉婉,左手自若地将一颗白玉棋子落在黑漆棋盘上,接着,右手从描金缠枝莲纹的棋罐中抓起一颗青玉棋子,置于拇指和食指之间把玩。
“回主子,皇后娘娘被陛下请去皇极殿,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回上林苑了。”
“宁妃呢?”
“陛下并未恩准宁妃觐见,只任她在殿外跪着,皇后娘娘走后,宁妃便也离开皇极殿,直奔奉先宫去了。”
“绘影锦丰那边没有查到什么吗?”
“玉婕说,四殿下的寝殿内没有找到任何与宸妃有关的东西,还有那个渤州沉香,作为贡品,上林苑各处和东宫内院曾经都有赏过,一时很难作为佐证。”
“不是说叶邈亲自去给莲心诊脉吗,他也没查出来什么?”
“奴婢在皇极殿并未见到叶院使。”
“那陛下可有旨意?”
“听玉婕说,陛下已命内府办整修潜邸,应该是要遣四殿下去天市宫,另外安排内侍局准备选秀。”
一听此言,嘉贵妃右手中的青玉棋子滑落在棋盘上,毁了白玉棋子稳操胜券的棋局,扭过头,瞪大双眼,讶异地问:“陛下要选妃?”
烨帝自宸妃离开后便再未选过妃,而这些年来,烨帝最是宠爱嘉贵妃,知道嘉贵妃在意此事,玉婉连连摆手,急忙解释,“不是!不是!不是陛下自己选妃,陛下是要给四殿下选妃!”
心中的大石得以放下,嘉贵妃下意识闭了一下眼,长出一口气,恍然觉自己竟然这般害怕烨帝再纳妾,那感觉就好像初嫁他时,日日不见的焦躁忧虑。
倏然,看嘉贵妃低头对着凌乱的棋盘笑了,玉婉莫名所以,试探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嘉贵妃收拾心情,轻抿薄唇,想要藏起嘴角难掩的笑意,转念道:“景晔也到成婚的年纪,早该张罗起来了。”
玉婉顺着嘉贵妃的意思,继续说道:“还有,我回来之前,奉先宫那边的禁军佐领前去请见,说是西配殿走水了。”
“怎么回事?”嘉贵妃一怔,“景晔不是就在西配殿吗,他没受伤吧!”
“听说是四殿下砸了宸妃的灵位,打翻的烛台把神龛内壁的画像引燃了,不过更奇怪的是,那画像被烧成灰烬,但画像周围悬挂的垂帘和经幡竟都安然无恙!”
嘉贵妃不以为意,“陛下作何反应?”
“交代玉婕,让她按规矩办。”
烨帝如此淡然地处置此事,倒让嘉贵妃感到意外,结合他佯装扮傻,配合皇后做局,终于对宁妃母子下手,想来是真的不打算让宸妃回来了。
看玉婉眼色时不时地打量自己,嘉贵妃不解地问:“还有旁的事?”
玉婉觑着嘉贵妃,踌躇道:“是,东宫的事。”
“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今日景琮殿下又病了,太子探望过他之后,便去了芝兰堂,听说他在寝殿的窗外站了许久却没进去,后来去了阮妃的院子,在院门口遇到了苑夫人,二人竟吵了起来。”
听玉婉讲这流水账头,嘉贵妃有些不耐烦,“这东宫成日鸡飞狗跳的,你告诉叫咱们的人,不必回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哎呀,不是,主子,重点就是太子和苑夫人吵架这里。”
“那你倒是捡着要紧的说呀!”
玉婉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混乱,可是她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恰当的词语形容,心下一横,又道:“咱们的人说,太子和苑夫人吵架的时候,好像精神有些不太正常!”
“不正常?”嘉贵妃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说是太子见了苑夫人,就像见了鬼似的,死活不肯让她碰到他,苑夫人扯着他的大氅,吓得太子还把大氅给脱了,总之,太子就是拼了命地摆脱掉她,仓皇地逃进春晖殿的!”
“你刚才说,太子在芝兰堂寝殿的窗外站了很久没进去?”
“对。”
“难道,他是听到了什么?”嘉贵妃心中不安,又问:“今日可有谁去了芝兰堂?”
“听说太子妃近日身子不适,闭门谢客,只有女医每日会过去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