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皱的死紧,点开电话本,久久没有按下这个号码,应该给她炖一点粥,摸摸被子热不热,再贴一个冰贴,她的房间不通风,开一点窗户缝,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而这些事都要别人去做。
“我们苗苗”四个字的不适感还没来得及消散就又加重了,可他不能让苗苗一个人躺在屋子里,他打了电话给顾东阳,然后马上收拾行李,把七天又提前到三天。
苗苗没想到顾东阳会来,敲了三下门,苗苗还没爬起来,他自己把门打开了,苗苗给过顾奶奶钥匙,她这里也有顾奶奶家的备用钥匙,两个人相互照顾,有钥匙更方便。
顾奶奶一听说苗苗生病了,赶紧就要去小菜场,现在天都已经黑了,哪家菜场还开门,顾东阳哄好了奶奶,到弄堂口开的沙县小吃买了两盒鸽子党参汤。
顾奶奶在门口等着,看见孙子买回来的东西就骂他:“一点不会照顾人,生病怎么好吃油腻。”
自己往门口粥店去,去买小赤豆血糯米粥。
顾奶奶一直不喜欢陆梦婷,可她很喜欢苗苗,反正孙子已经分手,不如就跟苗苗一起,多少乖的小囡,生得就是帮夫相,再生一个重孙子,十全十美,她自己去买粥,推孙子去照顾苗苗:“你赶紧陪陪她去。”
顾东阳看见苗苗就敲敲她的额头:“病了也不知道喊一声。”
就隔一道窗户,苗苗叫一声,对面就能听见,躺了一天,还要个陌生人隔着海岸打电话过来。
顾奶奶年纪大了,很早就已经爬不动楼梯,她家里住二楼,上去下来已经吃不消,苗苗住在三楼阁楼里,本来这一层的楼梯就更陡,顾奶奶才刚出院,何必麻烦她,还不如自己忍过去。
黑狸花不知何时跳到柜子上,趴着盯住顾东阳,眼睛眯起来,很是警惕,苗苗烧得昏头昏脑,呼呼喘气,顾东阳给她倒水拿药绞毛巾,买来的冰贴贴在额头上,苗苗瞬间觉得脑袋一轻。
顾东阳很想问一问苗苗跟那个程先生,现在是什么关系,可他今天没什么心情,他接到了一张大红喜帖,特意快递,本人签收,上面还配着婚纱照片。
陆梦婷真的穿上了那件她向往十年的蓬蓬袖婚纱,样式早就已经过时了,也不衬她的脸,可她执意要穿,画了大浓妆,戴着蓝宝石戒指,是她想像中的王室婚礼。
现在的婚纱照都是韩式小清新,她这样隆重,倒有些滑稽,顾东阳看着她冷淡的表情,回忆起他们最后在一起的那两个月,几乎不说话不拥抱,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彼此就像是空气。
浓烈的爱一旦燃尽,余下的烟灰能糊住人的眼睛,让你不得不流泪冲洗干净,他坐在地板上,眼睛盯着窗户外面的的新月,忍住烟瘾:“要不要陪我吃喜酒去?”
苗苗贴了冰贴,脑子清醒,知道是说陆梦婷的婚礼,顾东阳大约是一个人不敢去,轰轰烈烈爱了十年,他却是婚礼上的贺客。
喜酒定的很着急,不是陆梦婷少女时候憧憬的花开六月,她十五六岁的时候说过要在初夏的时候披上婚纱,说那是花嫁,花嫁的新娘子是最幸福的新娘子。
没想到真的结婚,婚期却定在两月里,冰天雪地,上海二月的冷风能冻到人骨头里,偏偏还有个草坪婚礼仪式,陆梦婷要穿的那一件,倒真能挡一挡寒风。
苗苗答应了陪顾东阳去,看到他松一口气,摸着裤子口袋找香烟的时候,苗苗叹一口气:“你少抽一点吧。”
顾东阳笑一笑,不抽烟还能干什么,心里空荡荡,什么也填不满,他看着苗苗睡下去,关上门出去,喵小姐这才从柜子上跳下来,跳到苗苗脚跟头,盘成一团,压在她被子上。
连着三天,顾东阳天天过来送药,苗苗却一直没有好,烧的反反复复,还是苏南沈星两个人,把她架进医院里,开了两天吊针,一瓶水挂好,热度才退下去。
苗苗身体好一点,就不再麻烦苏南沈星,两个都是大忙人,沈星第二天就要赶飞机,这一次是去芬兰拍极光,还是只有那一个背包,这回又多一件羽绒衣。
苗苗病一场,血色都不好看,哥本哈根也没进行下去,但烧了三天,掉了两斤,比她节食减肥的时候掉的还要快,伸手都能摸到下巴一点点尖。
她的假还没休完,田中一家也没再找来,难得有个好天气,给自己买点香芋炖牛奶吃,最近有点掉头发,不知道是不是减肥减的过了头。
苗苗决定给自己补一补,拎着一盒牛奶两个香芋,晃着小菜篮子回到幸福里,还没进院子,就在铁门边看到拖着行李的程先生,他满面倦意,看见她眼睛亮一亮,走过来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