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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筝呼出几口气,强压下心底那股怒气,回眸漫不经心瞥柳茯苓一眼。
柳茯苓会意,沉下面容,低哼一声,说了一句“魔界欺我人界无人么”,便挥袖出手,去势凛冽,势要将石碑当场毁去。
“轰”得一声闷响,石碑上的魔气一荡,柳茯苓的灵气悉数被撞回来,第八境的修士倒退数步,看向石碑的目光半惊半疑。
刚带着魔卫行至这里的墨不予一呆,心里思及明憬当时将一张术法图纸递给她,说上面是公孙漓琢磨出来的护碑之术,要魔族按图纸所汇刻上,不禁佩服。
“柳界主,不知你对我魔界有何不满?”
回想起当初听闻明憬与魔族勾结、被废掉修为时的复杂心情,墨不予心里仍有些酸涩,说话的声音冷了下来。
魔界少尊主的气势放开,虽然修为不及,但那股嚣张跋扈的气势是一点都不差。
她这句话说得奇怪。
身为人界界主,柳茯苓对一直在人界作乱、不久前还屠了一人间座城的魔界有什么不满,是很正常的事。
偏偏迎着墨不予冷冽的眼神,柳茯苓呼吸一顿,没来由生出些心虚来,声音有些不知所措:“三界交谈之日,魔界立石碑于此,不是打着要折~辱我人界的算计吗?”
“折辱人界?”墨不予缓缓笑了,收起那副懒散的模样,表情严肃认真:“柳界主误会了,魔界不想折辱人界。”
柳茯苓面容缓和,刚要让墨不予把石碑毁掉,就听一身黑衣的女子淡淡出声:“你不识字吗?”
“我家主上只是想折辱万象道尊、人界界主和天机阁罢了,并没有包含整座人界。”
柳茯苓面色一滞,几乎控制不住表情的狰狞,眸底阴沉沉。
我家主上,墨不予口中的我家主上,当然只有魔界的主人,修行古修罗诀的明憬。
可是明憬怎么敢啊?昔日被人界界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小小剑修,有一日竟然也能登魔界王座,乘着三界要联手的势压她一筹。
早知今日,在人界刑狱时,她就该将那人了结掉。
柳茯苓悔不当初,低下头掩住面上表情,还要说话,就被宇文筝打断。
身穿道袍的女子淡淡一笑,似乎并不将那三块石碑放在心上,声音温和:“明憬这孩子,就算万象道宗误信了墨道台的判决,也不该如此任性的。”
三言两语间,将明憬高高在上的折辱换成小孩子家的胡闹,将修士眼中的不护弟子、行为诡异换成误信墨道台判决。
墨道台是什么?墨道台是传自上古的神器,刻黑莲印者是为勾结魔族,言下之意是:神器都能出错,更何况并非神器的万象道宗、万象道尊?
如此厚的脸皮,如此无耻的心性,如此深沉的城府,她心里的剑修年少成名,明亮灼灼,最是心怀坦荡,难怪会被算计!
墨不予气到不行,偏偏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最后只能将手上利刃一丢,正正砸在石碑上“万象道尊”那几个大字上,声音冷厉:“万象道尊慎言,我家主上名讳,你没资格喊。”
一界之主对一界之主,宇文筝只是一座圣地的道尊,连圣地之主都不算是,当然不能直呼明憬的名字。
说完这句话,墨不予也不再停留,对藏剑阁阁主低身行了一礼,挥手命魔卫散开,头向上昂,姿态高傲:“诸位请随予来,主上在殿内。”
明使大人这个称呼在人界和妖界面前自然是拿不出手的,所以墨不予看看明憬那身简单的蓝衣,还是自作主张冠上了“主上”的呼唤。
至于自家师尊知道后会怎么想,墨不予只能心虚地表示,这大抵是她能为明憬做的最后一些事了。
所以,得不到的心上人是要比随时看得见的师尊重要一丢丢的。
宇文筝挥挥袖子,眼神一沉,压着那股情绪强行带出一抹笑容,映在灵气流幕上是春风拂润万物的温和疏离,还是高高在上的道尊风姿。
跟在藏剑阁阁主的左浩然撇撇嘴,小小声问自家师尊:“师尊,为什么万象道尊的石碑有狗对比,人界界主的石碑有猪对比,天机阁的石碑却什么都没有?”
“难道在魔界看来,万象道宗和人界界主都是猪狗不如之辈吗?那也不对啊,天机阁都没有猪和狗,应该也是猪狗不如啊。”
说话声音确实是小小声,但在场之人都是修士大能,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耳朵,何况是左浩然用上灵气后的自以为小声呢?
宇文筝的脸色倏地阴沉下来。
藏剑阁阁主低咳一声,训斥弟子道:“胡闹。”
是胡闹,而不是胡说。
跟在山海门门主后面的辛如风忍不住笑出声,低低声跟左浩然咬耳朵:“或许魔界的意思是,都猪狗不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