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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诶诶,钱大少——”他一把将人拦住,赔着笑脸解释道:“这不合适吧,祝大少几位都还等着呢,咱总要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钱二闻言暴怒,“凭什么我就是后来的?!”
“这……”经理见状一时语塞,连忙找补道:“要不先让裴老板去敬杯酒,完事儿我马上给您送回来?”
两人掰扯的功夫,裴筱趁机上前两步,躲开了钱二的贼手,然后一个回身,帮腔道:“是啊,钱二少,敬杯酒才能花多一会功夫啊。”
“您这儿不是有好东西吗?”他收起竹扇,整个人往钱二身上靠了靠,手指拨了拨对方衣领,故意拖长的尾音极具蛊惑性,“裴筱把后面的时间留给你,好不好?”
他不是怕了,突然想要改变主意,只是终于看到了倒在地上李茉莉。
李茉莉的衣领已经被撕破了,头发也在刚才的争执中被拽得乱七八糟,但好在额头上的血迹已经结痂,看来没什么大碍,只是被另一名壮汉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下一步自然是赶紧离开。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钱二被迷得神魂颠倒,色眯眯地揉了把裴筱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也顾不上对方到底在说什么,只管配合着点头。
看着情况差不多了,裴筱突然收回手,装作一副震惊地样子,看着李茉莉的方向。
“哟,莉莉姐,你怎么在这儿啊?楼下都到你节目了,老板满世界地找人呢,你倒好,跑到钱二少这儿躲懒来了?”
经理虽然没什么背景,但能在法租界里开夜总会,百乐门背后的几位大老板可说是手眼通天;裴筱原以为把老板搬出来,至少能暂时镇住钱二,旁的都可以等脱身以后再说,反正以他现在风头无两的势头,老板也不会真把他怎么样。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钱二抽了这么多年的大烟,大概早就抽坏了脑子。
看见李茉莉挣扎着要起身,钱二突然暴怒。
“不行!”他一把揪住跪在地上的李茉莉,“这个婊子居然敢在爷面前立牌坊,我看今天谁敢把她带走?!”
见自家少爷有动作,一旁的之前压着李茉莉的壮汉也不敢闲着,连忙上前拦在裴筱面前。
裴筱脚上的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本就不大稳当,现在对方突然这么大动作,他本能地朝后躲,一不留神鞋跟一歪,便摔倒在地。
这次没有人再接住他了,后背重重磕在了身后的茶几上。
因为剧痛,他一阵恍惚,没有注意到屋里什么时候突然安静了下来,连刚才凶神恶煞的两个壮汉都不敢再有动作,只剩下钱二还抓着李茉莉不肯放手。
但一个大烟鬼实在也没什么力气,李茉莉挣扎了两下,终于摆脱了魔掌,两步冲到了裴筱身边。
“你……”她啜泣着问道:“啊要紧呀?”
在百乐门里,李茉莉是出了名的脾气暴,性子烈,心直口快惯了,平时一直是一众歌女舞女的大姐头,裴筱还从没见她哭过。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脾气容易得罪人,她才很少出去应酬,但终究还是躲不过,在今晚,因为不从,便惹怒了钱二。
裴筱看着滚落在地毯上的烟枪,大概也能猜到李茉莉不从的原因,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是救下来,但闹成这样,还不知要如何收场。
就在此时,连李茉莉都止住了抽泣声,回头向门口望去。
裴筱终于发现气氛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有些不对劲了。
“咳咳——”
随着熟悉的声音随意地清咳了两声,他狂跳的心脏几乎漏跳了一拍,又很快平静下来。
因为他知道,今晚的闹剧,终于结束了。
他缓缓回过头去,看见沈璁还是穿着体面的西装三件套,双手插袋,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吵死了。”沈璁缓缓开口,说话时抬了抬手,身后便马上有人点头哈腰地上前递烟点火。
吐出一口烟圈后,他没有像以前一样盯着裴筱,而是瞟了眼李茉莉的方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西装外套。
刚才递火的人心领神会,马上脱下外套,客客气气地上前给李茉莉披上。
沈璁满意地点了点头,而一旁的钱二已经气得怒目圆瞪,又不敢对着沈璁发作,憋得脸都青了。
他可能真的抽大烟抽坏了脑子,才敢不卖百乐门幕后大老板一个面子,但他还没有活够;更何况,得罪了沈璁,随时有可能生不如死。
“钱家二少爷?”沈璁上前两步,一脸和善地拍了拍钱二的肩膀,“对不住了,这儿光太暗,刚没看着。”
“我刚好像听见有人说——”他夹烟的手指了指地上的李茉莉,“没人能把她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