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囡囡在乡下还有爷爷奶奶吗?”沈璁轻抚着裴筱趴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柔声安慰道:“可能回爷爷奶奶家了吧。”
“一定没事的。”
梧桐路就在租界的附近,跟它一街之隔的小巷都被夷为了平地,上海的乡下,又能好到哪里去?
同样是在乡下,几个月前,李茉莉早就已经没有了音信。
裴筱想着,愈发悲观了起来。
“那我们呢?”他仰起脸来看着沈璁,突然很认真地问道:“沈璁,我们会死吗?”
“你……”沈璁轻咳两声,“会害怕吗?”
“其实是会的。”裴筱诚实地点了点头,小鸟依人地蜷缩回沈璁的怀里,“我还想可以和你呆得久一点。”
“既然会怕……”沈璁一阵心疼,不由得蹙紧眉心,“那当初……我走的时候……”
“你为什么一句都不问?”
“裴筱知道,七爷是做大事的人。”裴筱讨好地用脸颊蹭了蹭沈璁的胸口,乖顺道:“从在一起的第一天起,我就经常提醒自己,就算帮不上忙,也一定不能拖累你。”
“当时你都要走了,既然不能替你做什么,那就只能——”
“但愿有情,不求有缘。”
“但是七爷回来了啊……”他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裴筱偶尔也会贪心。”
之前沈璁就一直心疼,心疼裴筱太懂事,在他离开前也没有多问一个字,现在听到对方小心翼翼地跟他说,其实自己也会贪心,他猛地觉得心底一软。
有些事情埋在心底太久,好像的确会压得人喘不上气,他咳嗽了几声,然后扶着裴筱坐了起来。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也终于有机会,将所有秘密和盘托出。
他趴在裴筱耳边,小声、简单地告诉了对方,自己是如何偷偷私运药物到后方,资助部队驱赶洋人和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外国人,把这当做他能为窦凤娘复仇的方法。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战火一定会烧到上海来,并且早早留下了送裴筱离开的后手。
沈克山一辈子沽名钓誉,为了营造自己仁慈义商的形象,经常会大张旗鼓地参与一些慈善竞拍或捐赠。
慈善的事,本可以论迹不论心,但因为他只是做做面子功夫,大多数时候根本不会去关心,钱到底有没有真的给到有需要的人,更不会在乎,自己那些钱,到底能不能买到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