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银杏生火:七
◎云之墨,可遮天。◎
云之墨的声音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一如方才破开漆黑的火,奚茴此刻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传来剧烈的跳动声,一阵一阵,几乎要击痛她的胸腔。
奚茴在凌风渡中崩溃太久,四肢还是麻木酸软的,此刻她也顾不上那么多,扶着草地勉强站了起来,顺着目光所及去费力奔走。
那一粒荧荧之光便跟随在她的身边,凡是她所到之处,脚下便是初踏上去微凉柔软的草坪。
“你在哪儿?影子哥哥!”
奚茴问完又猛然想起了什么,她从怀中掏出了引魂铃,还好岑碧青只是拿走了谢灵峙给她的明晶玉佩,并未夺走她身上的引魂铃。
他们都知道奚茴从未通过引魂试会,她没有属于自己的鬼使,自然猜不到她的引魂铃中还藏着一缕魂。
引魂铃呈暗红色,奚茴摇了两下,能感受到铃铛撞击的微微震颤,却依旧听不到丝毫声响。
那漂浮在她身侧的光芒却如有感应,立时飞到了她的身后,光芒越发明亮,将周围几丈内的草坪都照了出来。奚茴定定地看向自己落在草坪上的影子,那影子逐渐拉长,从她脚下而生,化作一个肩宽高大的男子,影子中的他无风而动衣袂,如烟似雾,一切都好像幻觉般不真切。
奚茴用力捏紧拳头,指甲刺着手心,所见不是假的。
她当真很高兴,因为影子是她所遇见的第一个还未骗她的人,他或许将来也会与其他人一样对她说谎,可至少目前为止,尚值得信任。
“影子哥哥!”
奚茴已经被关许久,每一刻都如坠深海般窒息,难得见光,又难得有人可以说话,她本能地想要与他凑近,便干脆坐在地上。
影子还是站立拉长的。
奚茴伸手轻轻触碰了草坪,碰到微凉的草叶尖,也像是碰到了云之墨几乎及地的长发发尾,一缕缕,一丝丝,如野草绕上了奚茴的指尖,可又没有。
“这些光,是你招来的吗?”
奚茴的声音放轻了许多,她才激动过,现下失力,说话也软软糯糯的,带着些似呢喃的鼻音。
“是。”
云之墨的目光从她的脸,挪到了她把玩小草的手指上,小姑娘皮肤白,可手脚都脏了。
“谢谢你啊,若非有你,时间一长我一定得在这里熬疯了。”
奚茴揉了揉发痒的鼻尖,低声道:“我进来之前就看见有个师兄好像疯了。”
小姑娘的一声谢倒是叫云之墨微微挑眉,他才不会说他就这么看着她神神叨叨了七日。
“对了!你能在凌风渡中招来光,是不是能救我出去啊?”
奚茴抬起眼眸,亮晶晶地盯着影子,霎时与云之墨对上了视线,就好像能透过那片黑漆漆望见他一样。
云之墨道:“不能。”
奚茴有些丧气,却没气馁,很快便打起精神来,颇为不甘地揪了一下小草道:“没关系,有光就已经很好了,我能听见声音,还能看见,甚至能与你说话,想来十年也不算难熬……等我十年后离开凌风渡,走之前一定要一把火烧了行云州,最先烧那个嵘石宫!”
便是嵘石宫的长沣长老要把她关凌风渡幽禁的。
“你又如何知道,我一定会在这里陪你十年?”
云之墨的声音很轻。
他在问完这话后,奚茴便沉默了。
光芒之下,少女睁圆了凤眼,许久之后眨了两下,她又轻声道:“那你走的时候别和我说啊。”
“你为何不问我还能陪你多久?又为何让我不告而别?”
云之墨有些奇怪,她在乎的是他打不打招呼?
“不问比较好,问了你若说一个月,我便会在这一个月内坐立难安,每日倒数你离开的时间,与即将重新面临黑暗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