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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那人冷冷道:“卢郎中,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陛下的旨意。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大可向陛下去说。”
那人身后又一人站起,怒道:“你父亲靖海候在世时也不曾如此待我们,你如此无礼,难道这便是贵府待人的礼节吗?他临终前曾留下遗言,要立我七妹所生之子为世子,有书信为证!这些东西都交由卢家保管,是你父亲的遗命,你为何不从?”
景澜目光一寒,却是笑了笑,道:“先母乃云和公主,那卢氏又是什么身份,敢与公主平起平坐?她难道是先帝指婚,亲赐于我父亲的?听说先母在襄中修养的那几年,先父是病的昏头了,说要抬一抬卢氏的位份,还要立什么世子?诸位都与公侯之家有姻亲故旧,靖海候一向不同于其他公爵,向来由皇帝亲自指立承位之人。这是百年不变的旧规矩,你们若是不平,就告到御前去,不必在此啰嗦。”
堂下哗然,众人纷纷出言相劝,这时坐在最末的一年轻男子霍然站起,道:“说白了你就是不愿去救七姑姑!你与陛下亲近,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偏偏连提也不提,眼睁睁看着我七姑姑受辱”
景澜闻言瞥了他一眼,道:“嗯,我就是要看她受辱,怎么了?卢氏当年敢在侯府对我母亲不恭,便该想到会有今日。再说了,被逆臣贼子蛊惑的又不是我,命人不开宫门,拒迎圣驾,险些耽误陛下入宫见先帝最后一面的也不是我。不是我犯下的祸事,为何要我去说情?别人也就算了,卢氏此人,绝不可能。”
那人约莫是从未听过这番言词,登时怔住了。景澜微微一笑,放下茶盏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这是景氏侯府,不是什么卢家。景氏祠堂里,也没有什么卢氏。我姓景,你们姓卢,先母云和公主更是与诸位一星半点的干系都没有。我请你们进府,可不是想要与你们商量事情的。事态如此,你们倒是还活在梦里,认不清如今是谁做主?”
“不错,他们的确与你毫无干系。”一位身着锦裙,竖着云髻的美妇款款起身,仪态端庄,温柔道:“但我与你母亲却是表亲,在这堂上,总能说几句话罢?”
景澜手在黑剑上一抚,道:“没听我母亲提过,不过想来也没人敢胡乱与皇家攀亲,既然你说是,那就算是吧。”
平阳郡主愣了愣,显是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被小辈当众如此落面,令平阳郡主十分不快,但她到底没忘了今天的来意,强笑道:“我知道,从前景候是有些冷落云和,偏爱卢”
景澜懒懒道:“罪妇卢氏。”
平阳郡主梗了梗,袖中手攥起,道:“……甚至要立她生儿子做世子,云和不乐意,但卢家从前也好生与公主商量过,她是嫡母,这孩子就当不是卢氏生的,立不立世子,一样是她的儿子,都要认她作母亲的。奈何云和不答应,这事就被拖到现在,但景候已经允了……”
说着她顿了顿,向景澜看去。见她托着下巴侧头看向厅堂上挂着的楹联,像是连听也懒得听。这副神情与模样,竟让平阳郡主想起了一个人,在过往的记忆中,无论是上元灯会,还是宫中春时的花会,往来的贵人衣香鬓影,而她永远都是站在众人之外,似这般漠然地注视着一切。
景澜似有所感,转过头来看她,浅色的眼眸冰冷锐利。平阳郡主避开她的视线,但对着这么一张脸,心中却无故燃起一股嫉恨,道:“你也不想景候身后无嗣可立吧,到时候这爵位可要另主了。你身为女子,难道真能承袭爵位,你不怕那些御史言官啊!”
她惊叫出声,众人齐齐看去,平阳郡主披头散发地站在堂上,发髻不知何时被人斜削去,珠玉发簪纷纷落地。她面色苍白地伸手去拢落发,崩溃般地尖声道:“谁?是谁!”
景澜藏于袖中的两指并起,道:“是我。”
适才她听了半天,还以为这群人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结果依然是一些废话。她微有些不耐,道:“我说了,今天不是来与你们商量事情的。”
言罢她挥了挥袖,屋中无故刮进一阵风,四处门窗砰然紧闭,堂上灯盏骤灭了大半,剩下的光亮不足以照亮大堂,昏暗之中,传来凶兽的咆哮声,卢家人这才惊觉,他们竟不能动弹了。
有人惊恐地叫道:“这,这是什么?好像有蛇,有蛇!”
厅堂中一阵兵荒马乱,怒吼叫喊声不绝。景澜居高临下地坐着,打了个指响,堂中又亮起来。
卢家人惊魂未定,衣衫凌乱坐在位置上,哪里还有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