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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莺哦了一声,转身面无表情端起汤药,哗啦啦倒入瓷缸中。
而在此时,卢家厅堂上,卢侍郎与张太医叙完话,张太医道:“郡主这病不易见风,需得在家中静心休养。寻个清静的院子,让府中人莫要高声言语,多留心照看,定然能早日康复。”
卢侍郎叹道:“劳太医多费心了。也不知是怎么,原本好好的人,却是说病就病了。”
张太医一贯受卢家恩惠,思量片刻,拱拱手道:“卢大人,张某多嘴一句,郡主这病不像是由内而起,倒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所致。”格格党
卢侍郎心中一惊,当即起前日在景府发生的事,难道是景澜所为?
但这念头一起便很快被打消了,同去的几个弟弟侄子都毫发无伤,没道理如此。何况他后来与景澜谈事,并未见她有何怨怼。依照景澜的身份而言,若要小惩平阳郡主一番,也不必背后下手,当面就能将此仇报了。她既然没有动手,便已经表明态度,自然不会事后寻绊。
卢侍郎送走张太医,掉头去后院看平阳郡主。下人们见老爷脸色难看,纷纷噤声退避到屋外。卢侍郎进得屋中,看见平阳公主坐在妆台前,像在揽镜自照。现下分明是白天,但屋中却点着灯。卢侍郎见了正要责怪下人,坐在妆台前的平阳郡主慢悠悠站起来,低声道:“快看,那花开了。”
卢侍郎左右环顾,也没见着什么花,便道:“病了就好好歇着,莫要再受凉了。”
平阳郡主恍若未闻,反而身子贴向妆台上的铜镜,手捏着一枚簪子,痴痴笑起来:“这花,开的真好看……”
卢侍郎惊觉有异,几步近前,拉住她的手问:“夫人?”
平阳郡主背对着他,缓缓转过身来,卢侍郎被吓了一跳。平阳郡主将脸画的雪白,眉毛竟也被削去了,唯独嘴唇涂的鲜红。她睁大眼睛吃吃笑着,握着簪子的手在空中挥了挥,神情仿若少女般娇羞。一把将卢侍郎推开,她原地转了个圈,像在合着乐声跳舞,一步步向窗边走去。
平阳郡主推开窗户,屋外冰天雪地,但在她眼中仿佛是繁花盛放的春日丽景。她喃喃道:“把那枝花给我,别给她,明明我才是……”
说着她伸出手去够那看不见的花,半个身子俯在窗边。卢侍郎原本怔住了,随即被冷风吹的清醒了几分,见状慌忙抱住平阳郡主,将她拖开,吼道:“来人!来人!”
平阳郡主不住挣扎,尖叫道:“把花还给我!把花还给我!”
卢侍郎手不住哆嗦,却始终没有放开,将妻子抱在怀中,任她又抓又挠,喊道:“人呢!快来人!”
婢女们快步进来,帮他将平阳郡主按在床上。卢侍郎惊魂甫定,眼前阵阵发黑,立在床边久久才回过神来。他唤来伺候妻子的贴身婢女,沉声问:“这几日夫人都去了哪里?你不可欺瞒,定要如实交代!”
那婢女惶恐道:“夫人这几日都在家中操办年礼,也不曾随意走动……啊,奴婢想起来了!七日以前,六王妃在府中设宴,请了夫人去赏梅!”
卢侍郎皱眉,盘算了一会,问:“不对,那日她分明说是归家看看姊妹,怎么会应了六王妃的邀约?”
婢女喏喏道:“是夫人怕说了让老爷不快,便说是归家探亲。”
卢侍郎再也说不出话来,转头看着妻子可怖的面容,恍惚之中,仿佛又回到了前日。
那天在书房说完事,他便起身告辞。却听景澜道:“侍郎不如想想,郡主平日可会如此行事?这般阵仗找上门来,难道只是为了给令妹说情,让我那庶弟入族谱吗?”
但他急着回家教训几个不成器的弟弟,闻言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并未太放在心上。景澜袖手端坐,淡淡道:“先前说的事,还望侍郎回去多想一想。”
此刻卢侍郎想起这件事,越想越是心惊,总觉得景澜当时已经看出妻子的不对了,这才出言警示。他急忙换了衣裳,命仆人驾车去景府拜访,行至府门外,正要叩门,从偏门出来一人作揖,道:“侍郎大人来了,当真不巧,我们大人这才刚走。”
卢侍郎本以为这是推诿之词,正要再问,那人却说:“大人临行前曾留下话给小的,说要是侍郎大人来了,就将这话告诉他。”
卢侍郎问:“什么话?”
那人道:“大人说,侍郎大人若是问起,就说:郡主来之前,可有见过什么别的人?她说侍郎大人听了这话,自然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卢侍郎肩头一震,低声追问:“她还有什么别的话?”
那人道:“我们大人还说,这里有一枚平安符赠与侍郎,若是后宅不宁,倒是可以挂上,以避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