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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令捧着十几个书简,艰难地跟在他身后走着,道:“大人究竟是在找什么?”
沈誉漫不经心道:“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只管将东西拿好,其他的话一律莫要多问。”
书令呐呐应是,随沈誉绕了几圈,手中的书简多得都要抱不住了,沈誉见状道:“随便找个空放上去。”
书令咽了咽唾沫,紧张道:“大人,这样不好罢?我们是偷偷进来的,若是弄乱了这书架,岂不是会被人发觉?”
沈誉嗤笑道:“此地是前朝秘藏之所,多年未有人踏足,等下一次开启大门之时,恐怕我早就已经死了,谁还管他会不会发觉。”
书令不知如何作答,便依他所言,寻了个空些的书架将怀中书简归置上去,余光瞥见不远处昏暗光中似乎立了个人,登时骇然,结结巴巴道:“大……大人,那里,怎么好像有个人!”
沈誉回头,挑眉道:“有人还不好?正好还能替咱们担些罪名,你说是不是,台阁大人?”
那人自阴影处走出,手中一盏油灯倏然亮起,映出她深邃平静的眉眼。
“我有话要问你。”
沈誉冷笑道:“巧了,我也有话要问你。”
他挥袖让那书令退下,书令不敢有违,快步走远。沈誉踱步至景澜面前,看了她一会,忽道:“你如今应当很得意罢,又一次将师姐骗得团团转。”
景澜微微一笑:“骗?何须用骗,她是心甘情愿跟我走的。”
沈誉神色骤冷,景澜饶有趣味地看着他的脸色道:“你这般在意她,莫非是……喜欢她?”
沈誉却不像她所想的那般勃然大怒,反倒是扯了扯嘴角道:“那年中秋在后山的榕树下,我可什么都看见了……你当我与你一般,也有那不可告人的龌蹉心思么?”
景澜思索片刻,随即道:“原来那人是你,难怪。所以后来我说要带她离山,你却不曾有过反对之词,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她竟是极为轻松地笑了笑,道:“那是因为她喜欢我,所以愿意跟我走,自然也能把解咒的秘法透露给我,所以你便觉得此计可行,不曾出言反对。”
沈誉喉头紧绷,眼瞳微缩,闭眼后再睁开,已恢复了镇静,道:“不错,那时我的确有此意,不如顺水推舟……”
他侧过头去,不让景澜看清自己脸上的神情,半晌才道:“我问心有愧,故而不敢与她相认。而你呢,时至今日对着师姐,难道就不曾有半分愧疚吗?!”
景澜抬手轻按眉心,道:“愧疚?我为何要愧疚,早在上山之前,我便知道她是前朝皇裔之后。我也知道,你与王宣身份不凡,和前朝渊源颇深,而柳缘歌林宛玥出身玄门世家,原是替人受过,却阴差阳错上得山来。”
“这一切我早就清楚不过,”她看着沈誉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问心无愧,谈何愧疚。”
沈誉手中一卷书简滚落在地,惊起些许尘埃,他极为震惊地睁大眼,难以置信道:“你早知道?!那你当初带她离山”
景澜垂眸掩去眼中情绪,道:“不错,我当初答应你们带她离开,并非是为了问什么解咒的秘法,只是想带她走罢了。那时先帝尚在,倘若任你们带她进京,一旦被人发觉,那就再无转回的机会了。”
沈誉恍然大悟:“难怪你们离去后全无消息,原来你一早便已做好打算!”
“想来在你眼中,族人的性命远比洛元秋来得重要。”景澜漠然道,“短短数年的同门情谊,一个玩笑般的大师姐,却握有解咒的秘法,始终不肯泄露丝毫,想必让你如鲠在喉很久了吧。”
沈誉俯身去捡起那卷书简,却发现手指微微颤抖。他起身之时,昔日种种仿佛仍在眼前。少年时气盛轻狂,总以为能力挽狂澜,但到最后,一切便如指间沙,越是想留却越留不住,偏要等他铸成大错之时,才明白什么叫不可挽回。
沈誉拂去书简上的灰尘,怔了许久才道:“不,我从未这般想过。族人性命固然重要,但师姐何尝不是?山中朝夕相处,我怎么会不明白,她是真心待我们的?”
他踉跄几步后退:“我以为那解咒的秘法不过一道符咒,却无论无何也想不到,解咒之法最重要的一样东西,竟是她的血!”
景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血咒若需以血化解,本也没什么。但你有没有想过,王沈二族存世已久,族中所藏密法卷轶不计其数,对这血咒却束手无策,只能坐以待毙。以此咒之高深莫测,为何师姐的血偏偏就能解咒?”
沈誉心头重重一跳:“你是说”
景澜抬手,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道:“你是聪明人,想来不必我多言。但你要知道在我眼中,一切都比不上她来的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