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难言起来,又不好直说,从程建国手里接过碗筷,转身放在时景面前,压低叮嘱:“吃不下就算了,别撑着。”
“叔叔的手艺很棒,没事儿,闻起来挺香的。”
时景满怀信心。
他对程建国的厨艺已有耳闻,但在军校集训拉练时候,众人连压缩饼干和硬馒头都能吃得津津有味,想着这辈子第一回踏进准丈人的家门,吃碗面条的诚意,怎么都得奉上。
男人仪态优雅,先浅尝一口,随着咀嚼的次数增加,时景的从容消失了,笑容刻在脸上,吞咽的动作缓下来。
程建国从厨房出来,边摘围裙边期待问:“味道够吗?缺盐还是缺醋,我去给你拿。”
“很好吃,什么都不缺,叔叔您不用忙了。”
时景的礼仪无可挑剔,干呕的冲动一涌上来,立刻条件反射般垂眸掩饰,神情仅用零点几秒从食道抽搐圆滑切换至失落模式。
程建国面带怀疑。
“不好吃吗?”
时景怀缅地答:“好吃,我父亲在世的时候,也给我煮过西红柿鸡蛋面。”
真诚的赞美叫程建国成就感倍增,他父性大发,背着手在客厅来回溜达,不时看看时景的汤碗下降刻度,琢磨着要不要给他再来一碗。
时景终究没能拗过准丈人好意,两碗面条下肚,他有种中毒的错觉,头晕眼花,胸口翻腾。
余葵十分同情地给他倒了杯水,戳开瓶藿香正气口服液双手送上,小声安慰:“其实我爸的厨艺属于正常发挥勉强能吃,越用力就越接近暗黑料理的状态。他喜欢把所有好吃的东西加在同一口锅里,一努力就咸咸甜甜酸酸麻麻……从这个角度看,他其实蛮喜欢你的。”
这样的喜欢,属实有点负担。
时景面容潮红,有气无力把水喝完。
余葵觉得有点不对,伸手摸摸他的头,突然起身站门口探头,“爸,你刚才在面条里加的什么野生菌?是不是没炒熟?时景看着怎么一幅中毒的样子?”
“不可能吧!”
程建国忙颠儿过来,又是观察他瞳孔,又是给他量体温,见时景体格这么强悍的年轻人肉眼可见地不舒服,才懊恼道:“不会是扫把菌炒肉丝中毒了吧,我刚才扒了一点调味…可我今早也吃,没事儿啊。”
“可能他吃到的没熟均匀。”
余葵叹口气,给时景烧温开水催吐,出门又再三叮嘱,吓唬程建国,“爸,你以后千万可别再买带毒性的野生菌回家自己炒,万一出点儿问题,我就没爸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