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队正叹息:“俞大人坚称不可能。他说……他说那一定是康大人自己所写,绝不可能有任何外力佐助,也绝不可能是在任何被逼迫的情形下所写。”
“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俞大人好似是说,知县大人写那首诗的时候,是极快意……简单来说就是很高兴的。”
周高南窒息:“放屁!他还说不信什么恶鬼索命,谁会高兴的用磨破的手指去写那狗屁诗?要不是鬼上身,谁能干?他给我干一个试试看!”
侯队正道:“这位俞大人看来很坚持,旅帅,要好生想想如何料理后续才成。”
周高南皱眉:“本以为结案在望,又来给我横生枝节,不然……”他思来想去:“叫传令官来!”
津口,巡检司兵营。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外头等待的将官们腿都站麻了。
在这期间,里头叫换了无数盆水,然后换出来无数盆血水,那些换出来的盆内,时不时夹杂着别的东西,有时候是白绿之色,那是毒血溃化的脓液,有的是软烂的块状,那是割下来的已经溃烂的腐肉……简直让这些自诩受伤乃家常便饭的汉子们都不敢细看。
幸而狄小玉先前跟着斧头跑了出去,不然只怕她真要吓出病。
当里间响起刷刷的奇异响动的时候,起初没人往别的地方去想。
直到猜到那是在做什么。
毛骨悚然,有将官色变,有的想冲进去,有的却想赶紧离开。
幸而有薛放跟隋子云两位坐镇,他两个一言不发在门口的椅子上,像是两尊门神。
不过,薛放的用意可并不是防止他们这些人擅闯,而是——若英虎真的出意外,他得护着杨仪。
英虎是他打伤的,却给她来收拾烂摊子。
薛放心想:真不如当时直接打死。
又过了一个时辰。
这次坐不住的是薛放。
他起身走到门口,却给隋子云拦住。
“闪开。”
薛放脸色一沉。
“旅帅,杨先生没出声叫人,咱们便不能进去。”
“他身子不好,你叫他连着撑两个时辰?我是怕他救不了人,自己先栽了。”
隋子云道:“旅帅,你忘了你先前跟我说什么了?”
薛放自问他时不时地就会口灿莲花,哪儿记得隋子云特指哪句。
隋子云道:“早上您到衙门,我问起狄将军的病症。你说的那句。”
——“他从不叫人失望。”
薛放倒退一步,仰头靠在墙上。
此后每一刻钟,都显得尤其漫长,直到又过了半个时辰,里头不知是李正还是孙平,叫道:“旅帅!”
隋子云如同得令,刚要进门,薛放却先将门推开。
室内的气味实在难闻之极,薛放却顾不得这些,目光所及,是杨仪以很怪异的姿态跌坐在地上,她歪着身子,额头抵在床边,双手湿漉漉地垂在身畔。
孙平似乎要去扶她,李正才把手里端的一盆血水放在桌上。
隋子云见薛放已经过去,便问:“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