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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喜低下头细想了一回,试探着道:“兴许是有别的事呢?我瞧那二人,好似挺心平气和。不像要找茬的模样。”
花小麦点了一下头,咬了咬嘴唇,解下腰间的围裙,抬脚便走了出去。春喜仿佛生怕她一个人应付不来会吃亏似的,紧紧跟在她身后。也跑进大堂里,遥遥往窗边指了一指。
事实上,即便是没有她提醒,花小麦也能轻易将那二人给认出来。
整个儿大堂里的食客们都吃得正香,不时推杯换盏,笑呵呵的,唯独窗边坐着的一对中年夫妇,看上去却愁容满面。
两人大概三十来岁,男人微微有些发福,穿一件黄栌色的锦缎夹袍,腰间还系着一块玉,花小麦虽不懂,只看上一眼,却也觉得多半价值不菲;女人同样打扮得十分讲究,长得也很端庄,只是瘦得可怕,简直脱了形儿,且一点精神头都没有。那男人搛了一筷子菜,似是想要送进她碗中,她立刻便嫌恶地使劲摇头,仿佛下一刻,便要呕出来一般。
花小麦站在原地盘算了片刻,便匆匆走了过去,面上带一点笑容道:“两位,可是菜色有甚么不如意之处?”
男人蓦地抬起头来,看见她,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便瞅一眼站在她身后的春喜,迟疑着道:“这位……便是你们这饭馆儿的大厨?这年纪……”
“可不是?”春喜颇有两分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您莫看她年纪小,说起厨艺来,别说我们这小村子,就是整个芙泽县,也未必有人能胜得过他。您若有事,只管同她说便罢,这馆子也是她开的呐!”
男人闻言便是一惊,忙站起来揖了一揖:“原来你就是苏老弟口中那位姓花的姑娘?苏老弟不久前在这小店中吃了一顿饭,回了青平县之后,便对你的手艺大加赞赏。我还在心里琢磨,一个女子做出来的菜能得他赞两句已是不易,却不想你竟如此年轻?果真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说着,他便碰了碰旁边那女人的胳膊,十分有礼有节地道:“我姓吴,吴文洪,这位是我内人。我们也是青平县人,与苏老弟是多年的老相识了。”
花小麦完全弄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兴师动众,只得也规规矩矩地与他见过,又朝桌上扫了一眼。
这二人今日点了二菜一汤,鸡丝鱼滑、芙蓉豆腐、腰肝汤,皆是口味十分清淡的菜色,菜几乎没怎么动过,汤也仿佛只喝了两三口。
“是不是……不合口味?”她试探着问道,“若有什么让您觉得不满,您只管开口便罢,我这就去重新给您做。”
“不不,不是的。”吴文洪忙摆了摆手,又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挪到身畔那女人身上,“我们这趟出门,是为了去省城瞧病的。”
花小麦忍不住又朝那女人脸上看了一眼。
的确,如果不是生病,一个正常人,万万不可能瘦到这种地步。她自己也是个身上没几两肉的,可与这女人相比,怕是却还要丰满许多!什么叫形销骨立,看见这女人,她才方算是真正明白了。
“姑娘你坐,你坐啊……”吴文洪指了指桌边的长凳,冷不丁发现她是挽了发髻的,又赶紧改口,“叫姑娘不合适啊?那……我托大,唤你一声妹子可好?”
苏裕昌开口便让花小麦叫他叔叔,眼下这吴文洪,却满口称她妹子,乱了套了!
“不打紧。”花小麦心中嘀咕,表面上却只冲他笑了笑,望着那女人,微微皱眉道,“夫人身体抱恙?”
“唉!”吴文洪立时长叹一声,“你瞧瞧,你与她素不相识,都看得出她不大好了,可见她这身子骨,已经弱到了何种境地?!我们在青平县,将能瞧的大夫都瞧了个遍,这病却始终不见半分好,拖拖拉拉倒有大半年……从前她不是这样瘦,如今却变得如此模样,叫我心里怎能过得去?左右无法,只得领她再去府城瞧瞧,希望能觅到良医吧!”
花小麦着实觉得奇怪——她也不过是随口问一句罢了,这姓吴的,怎好似对着她这个陌生人掏起心窝子来?
而且,这人巴巴儿地把她叫了出来,却仿佛对菜肴方面,并没有半点意见似的,那么,他究竟是想干嘛?
她在心中琢磨了少顷,便抿唇笑了一下:“您这样着急,可见二位平常一定感情深笃。府城到底能人多,去那里多问问,或许真能想到办法也未可知。”
顿了顿,她又道:“不知您叫我出来,所为何事?”
吴文洪拍了拍脑门,连连点头道:“看我这记性,将正事都给忘了!苏老弟知道我要领着内人去府城瞧病,特特吩咐了我一句,让我在经过火刀村的时候,务必在村子东边的小饭馆停一歇,寻一个姓花的姑娘——想来他说的就是你罢?他说,我夫人这病,兴许你能帮着出出主意,妹子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