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春生很有礼数地整理了一下,尽量把房间还原成他住进来前的样子,确定没有任何遗漏才关门下楼。
与此同时,远在裕丰的魏庭之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一大早就有些心神不宁,中午更是对着满桌精美的菜肴没有一点胃口。
林羡以为他是因为天热才没有胃口,还让人准备了开胃的凉菜给他,但魏庭之除了水和咖啡,别的东西一点也不吃。
林羡这才担心起来,“你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
魏庭之头也不抬地翻阅手里的资料,“给我一杯咖啡。”
“空腹喝?”
魏庭之眼皮微掀,淡淡扫了他一眼。
林羡不敢说话了,转身去给他准备咖啡。
年初的时候天荣收购了在裕丰有“龙头”之称的百乐电子,但魏庭之对天荣安排给百乐电子的管理层很不满意,他认为参与企业决策和管理的魏家人太多了,名单随便一翻不是他哪个婶婶的亲戚就是他哪个姑姑丈夫家的人脉,这些人看着个个不姓魏,实际上后头都和魏家有着藕断丝连的联系。
当初天荣收购百乐电子,魏庭之也是出了不少力的,结果不过一会儿没看着,整个公司就叫这些人换了遍血,里里外外都是蛀虫,攀上一棵树就使劲吸血,也不管自己喝不喝得下。
魏庭之今天特意跑一趟裕丰,明着说是来随便看看的,但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他这是来敲山震虎的,倘若再不收敛一些,等到他动真格的时候谁也别想有活路可以走。
于是这一个上午,整个百乐电子的高层都得夹着尾巴做人,魏庭之想看什么就得给他看什么,一直到午饭时间才暂时送走了这一尊大佛。
魏庭之面沉如水地喝着黝黑的咖啡,骨节分明,瓷器般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地翻着页,强压着心头的躁意投入到工作中。
直到林羡接了一个电话,欲言又止地走回来。
魏庭之头也不抬,“什么事?”
“春生走了。”
魏庭之翻页的手指倏地一停,心脏像扎进了一根细长的银针,他终于抬起了脸,黑沉沉的眼睛直视林羡,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裹了冰,“走哪去?”
“应该是回家了,女佣说早上去收餐具的时候就没看见春生,中午去送饭的时候也没看见他,半小时后再去收餐具,饭菜原封不动,她们这才发现不对劲。”
林羡说到这顿了一下,“安保队长调了监控,摄像头最后一次拍到他的身影是在下山的路上,他没有从大门走,好像是穿过了花园翻围墙出来的,应该是怕惊动宅里的保镖和罗威纳犬。”
魏庭之听完沉默了许久,久到林羡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魏庭之合起手里的文件夹随手往桌上一丢,面无表情地起身。
林羡见状一怔,“午休时间还没结束,是现在就回百乐电子吗?”
“回静海,去西角路。”
魏庭之眉眼凝结的阴郁简直像一滴极度黏稠化不开的墨,黑压压暗沉沉如在酝酿着些什么。
林羡一看他那张脸连问都不敢问一句,只让人抓紧备车。
从裕丰回静海的路上,魏庭之人看着沉稳冷静,但是他放在西裤腿上,一下下点着的食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平静,甚至连他异常冷硬的侧脸都能看出端倪来。
林羡坐在副驾驶座,感受到来自正后方极具压迫感的低气压,就和司机一样连大气都不感喘。
没有人知道魏庭之在想什么,而魏庭之自己,他恐怕也不是特别清楚。
他只知道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把那个胆敢趁他出门偷偷跑回家的春生狠狠教训一顿,要他再也不敢动回家的心思。
他不管他有什么理由,又有什么原因,他这种行为在魏庭之眼中与背叛无异。
这是一种丢弃,他被春生丢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