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近一个月,纪轻舟再一次走进了那间屋子。
里头呛人的霉味儿依旧不减,如今又多了浓浓的药味儿和淡淡的血腥味。
“图大有,纪轻舟……”房间角落的那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太医院的小医官,他面前的桌上放着药桶,只见他从药桶里盛了两碗药,朝两人道:“这是你们的。”
图大有已经喝过不知道多少次药了,上前端起药碗便喝了。
一旁那吏部的主事盯着他将药喝完,这才在手里的册子上找到图大有的名字做了标记。
“纪轻舟……”那小医官开口道:“这是你的。”
纪轻舟怔怔看着角落那张床上尚未来得及处理的血迹,脑海中则是小山那张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的脸。他一时之间还没有弄明白小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心里那种没来由的恐惧和不安却十分强烈。
“纪轻舟?”
小医官提高了声音又叫了他一句。
纪轻舟回过神来走到桌前,伸手端起那药碗,便觉一股刺鼻的药味儿扑面而来,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恶心再次涌起,忍不住俯身又开始干呕起来。
一旁吏部那主事见状有些不耐烦的深吸了口气,图大有瞥了对方一眼,伸手接过纪轻舟手里的药碗,另一手扶住纪轻舟问道:“没事吧?”
“我没事……”纪轻舟强忍住头晕目眩的感觉,开口道:“我稍微缓一下就好了。”
图大有见状便将药碗放下,扶着他走到了一旁的床上坐下。
小医官估计见多了这样的情形,当下也不惊讶,又开始继续给别的内侍发药。从他手里头发出去的药不知道有多少,真心实意愿意喝的有多少?大部分人哪怕知道必须得喝,总难免心有不甘。
但到得最后,却是谁也跑不了。不说别的,只说这吏部选来盯着喝药的,各个都是绝不偏私的主,任谁来了这药也别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躲过去。
英辉阁。
李湛伏在案前整理一份文书,秦铮在一旁翻看着什么。
“这六部之中我最熟的还是兵部,那里头的人且不说与我爹的关系,便是我这张脸去晃一圈,也能有人买账。”
秦铮开口道。
李湛道:“正因为熟了,才不需要你去周旋。”
“也是,你自己在兵部面子可比我大。”
秦铮道:“只可惜,我盘算了一圈,咱们在吏部当真是……连一个脸熟的都没有?”
李湛淡淡地道:“先帝当年将吏部给了四弟管着,却将兵部的事情交给了本王,本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互制约。”
“还不是你太实诚了,那几年恒郡王年幼根本管不了事情,我让你趁机埋几个人过去你却不听,如今知道棘手了吧?”
秦铮摇了摇头道。
见李湛不说话,秦铮凑到他跟前问道:“我一直想问你,之前你一直无心去插手朝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连宫里都不愿安排人,怎么如今突然转了性子?是什么让你突然想通了?”
李湛抬眼瞥了他一瞬,问道:“你觉得呢?”
“你不会是想……坐上那个……”秦铮压低了声音道。
李湛闻言面上没什么表情,只微微叹了口气。
秦铮话说出口便意识到自己有点过火了,如今的李湛可是一人之下的摄政王,这种以往不需要避讳的玩笑话,如今却该有些顾忌才是。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便有宫人来报说小皇帝来了。
李湛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却见跟着小皇帝进来的是那个叫唐毅的内侍。只见唐毅手里拎着个木笼子,里头铺了些草,那白色的小兔子正蹲在笼子里啃草呢。
“皇叔,给你看看我的兔子。”
小皇帝蹭到李湛身边,爬到他腿上坐着,吩咐唐毅将笼子拿过来放到案上。唐毅一看那书案是摄政王的,觉得此举不妥,便一直拎着那笼子没敢放下。
李湛开口道:“你这么拎来拎去,仔细养不活。”
“纪公公也是这么说的。”
小皇帝道:“我只是想拿给你看看。”
李湛目光落在那兔子身上,片刻后轻咳一声问道:“你今日没去宫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