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辕咬了咬牙,跪下说话:“功高盖主不是您的错。就算您自立为王,也是万民所向!”
封岌望着跪在面前的长辕,他面色平和,眼底也无波。他对长辕能说出这些话并不意外,他也清楚他的属下之中有太多人是和长辕一样的想法。
见封岌不言,长辕有些急,他又说:“将军,您英明神武功高万代,是实至名归!就算您没有这个想法,可是您也看见了皇家和那些腐朽的老臣对您是什么态度!他日北齐平定,宫里立刻就要收您的兵权。恐怕不仅仅是收权,还会陷害性命!”
凉风吹动枯树沙沙,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被吹落,落在封岌的袖口。封岌瞥了一眼,伸手将其拂去。他转过身去,面朝南边的方向。
那是他母亲的住处。
他有不能造反的理由,无关道义与名声,无关凶险与喜好。
他姓封,永远只会姓封。
封岌已经开始给自己写结局。一个让所有人都会满意的结局。
第二天一早,寒酥牵着妹妹去衔山阁,将妹妹交给师从初之后,她自往师父的书房。她到时,封岌和羿弘阔都已经到了。
房门开着,寒酥远远看见封岌坐在屏风下读书的身影。昨天晚上的事情突然袭进脑海,寒酥脚步停顿,心里竟是生出一丝想要转头走开的冲动。
封岌翻书时,抬眼望了她一眼,又慢悠悠收回视线。
寒酥轻咬了一下唇,硬着头皮往里走。待迈过门槛,她又是端庄清冷的模样,规矩得体地朝封岌福身行礼:“将军。”
然后她款步走到屏风那一边。
“师父。”
羿弘阔皱着眉,胡乱点了下头,连头也没抬。
寒酥像往常一样给师父打下手,却发现师父今天有些不同寻常,时常拿着画笔走神。
半上午,羿府来了人,羿弘阔走到院子里和府里的人说话,说了很久。寒酥从开着的房门好奇望过去,看见师父时不时摇头叹气。
待羿弘阔回来,寒酥关切询问:“师父,可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
羿弘阔点点头,有些烦地开口跟寒酥要画笔。寒酥赶忙取了笔递给他,可是羿弘阔握着笔又是好久未落墨。
“师父?”
羿弘阔回过神来,匆匆下笔。可只是一笔,立刻停了下来。
寒酥望过去,见师父这一笔画错了。
羿弘阔叹了口气,直接将手里的画笔放下,道:“我画不下去了。”
他这才告诉寒酥,原来是他长姐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寒酥一直知道师父自幼丧母,和他长姐的感情非常好。听他这样说,寒酥的眉头也拧了起来,关切道:“那师父赶快去相伴才是。”
“这不是走不开吗?”
羿弘阔垂头看向摊开在书案上的画作。原先让他一腔热情的画作,如今倒成了棘手之事。
“这是给太后的寿礼。礼单都已经报上去了。眼看着太后的寿辰快要到了,若赶不完怎么行!”
寒酥愣住了。她一直以为师父这幅山河图是画给封岌的,居然是献给太后的寿礼?
“不是给将军的?”
她问出来。
羿弘阔摇头。
“你看我像有此等闲情雅致的人吗?”
封岌无波无澜的声线隔着一道屏风传过来。
“那、那怎么办……”寒酥苦恼地望向师父。看着师父眉头紧锁的样子,她也跟着焦灼。
羿弘阔突然望过来:“雪意,你帮为师完成这幅画如何?”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