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徒弟转过头来附和道:“师秦,这位姑娘都在这儿坐了一整天了,大概是真想拜您为师。”
李老收了笑,看着阿音认真道:“姑娘真想学医?”
“治病救人是积德行善的事。从前我外婆是得了急病救治不及时去世的,所以其实我一直都对大夫很是敬佩。”阿音顿了顿,低下头道,“但是不瞒您说,我从前……从前一个人在外,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也就顾不上想这些了。”
李老略一思索,捋一捋胡子道:“姑娘精细伶俐,若姑娘愿意跟老朽学医是老朽的荣幸。只是老朽过段时日与友人约定云游四海,老朽不忍心姑娘去吃苦。”
“云游?”阿音急忙身子前倾,凑近了些说道:“那老先生能不能带我去,我愿意跟您去云游,我什么苦都吃的下。”
听到这儿,一屋子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李老也笑着点了点头。阿音四下看了看,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姑娘是穿的是绸布衣服,不是粗麻衣衫,这苦,不是姑娘能吃的。”李老微笑着说。
阿音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起头笑笑道:“老先生您想错了,我怎么会吃不了苦呢。我从小在外漂泊,从北西山到南蜀领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您不记得了,以前我是小乞丐的时候,在榆城碰上您坐诊,您见我穷,还免费诊病呢。
李老先生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阿音见老先生不收她,红了眼圈,走到李老先生跟前,“扑通“一声跪下,泣不成声道:“老先生,以前,以前您说要收我为徒,我不懂事拒绝了您,不知道您现在还愿不愿意收我,您要是再去云游就带我走吧,把我留在您的身边,让我给您打打杂也好。”
李老赶紧把阿音扶起来叹了口气,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意味深长地看着阿音,眼神里满是爷爷对孙女的疼惜。
“阿音姑娘,不是我现在不收你,身为医者总是想救自己面前的每一个病人,总是想在疾病发生之前让每个人都防患于未然,但我后来才明白,很多事本来就是人力所不能及的,尤其是命运。”李老先生语调平静地慢慢说道。
阿音听不太懂,她擦擦眼泪又抬头啜泣道:“命运?命运是什么?我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我什么都不想要,您收了我吧,我跟您好好学医术,以后我也治病救人。”
李老先生摇摇头道:“阿音姑娘,救人要先救己啊,你有你该走的路,现在还不是你学医的时候。我要是现在收你为徒,那是害了你。今天的路不能拖到将来再走,一旦人为干预,必定后患无穷。现在的一切事也不过是还过去欠下的很多债罢了。若是将来事毕你跟我学习,我是一定欢迎的。”
阿音见李老态度坚决,心里只是责怪自己悔悟太迟。李老先生的话云里雾里,她听的犯起了迷糊,蓦地她又想起来很久之前和刘信遇到的那个算命老爷爷,说的话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她还记得那几句诗,虽然不懂什么意思,可她凭着记忆还是能一字一句地背出来:
“神山月碎云不留,幽兰泣诉寒梦愁。”
“应叹琼华忘香尘,昔时怜人今无痕。”
“纵是同心难合欢,并蒂相望两不知。”
这几句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自己问的是刘信身边的女子,难道这其中有一句说的是自己吗?如果是这样,那自己又对应哪一句呢?想到这儿,阿音一阵头痛,上两次发病时那种失忆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李老察觉她异样,赶紧取了针帮她扎了几个急救穴位,待阿音缓缓转醒,李老起了针关切道:“阿音姑娘,最近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什么,最近一直没睡好,可能太累了。”阿音低下头,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惆怅,直到夜深了阿音也没有回去休息,一直在李老的药铺里帮忙做事,这种忙碌的感觉让她很放松,阿音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她倒是宁愿一直这样逃避下去。
韦复盛见派出去跟踪的手下迟迟没有回来,也顾不上多问,一直在祠堂里监工。祠堂多年未大开过,要清理的地方不少。这时秋楠走了过来,向韦复盛恭敬地行礼道:“大少爷,我们姑娘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水也没喝一口,谁也劝不了,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韦复盛听完皱了皱眉,吩咐手下人好好干活,便快步和秋楠一起来到隽宁房前。韦复盛推开门,屋里一股蜡烛燃烧不完全的烟尘扑面而来,呛的他连连咳嗽了几声。隽宁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像失了魂一样目光很是呆滞。自从隽宁再次被抓回来后,南面的大窗户马上就被韦复盛叫人用木板全部封死了,一点阳光也透不过来,北面的小窗户也重新加固了一番,将木杆换成了竹棍,现在根本不能打开。韦复盛怕隽宁想不开寻短见,还把屋里其他的东西全部收走,只留下数十根蜡烛点着。韦复盛看着隽宁,他这时才觉得这间房子的确像是个牢笼一样。
“宁儿,你别怪我,我把窗户钉上,东西都收走,也是为了你好,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我就真活不下去了。”韦复盛道。
隽宁的手微微攥紧了些,头还是一动不动。韦复盛走近了些看她,隽宁的嘴唇已经干裂,脸色枯黄,手上还留着未干的泪痕。
“吃点东西吧。”韦复盛把桌上的汤端过来,盛了一小勺吹了吹送到隽宁嘴边,隽宁看也不看她,也没有一丝反应。
韦复盛叹了口气放下碗筷,一只手轻轻撩开隽宁散着的头发,柔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好些了吗?”
韦复盛的手还没碰到隽宁的脸,隽宁突然使出全身力气狠狠推了韦复盛一把,大哭起来。
“你别碰我,你走,你现在就走!”
韦复盛躲闪不及,一个踉跄跌在床沿上,他暴怒起来,一把把隽宁推倒在床恶狠狠到:“臭丫头,你居然这么不知好歹,我做什么不是为了你。”
隽宁直起身子,一脸倔强地盯着他质问道:“为了我?你杀人也是为了我吗?你还想怎么样,你是不是还想杀了阿音,杀了刘信哥哥,你杀了我好了,反正我被你关在这里逃不出去,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