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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拿来了啥?”邱天穿上鞋走到门口桌台旁,三叔放在那儿一个布兜,打开是一只半旧的铝制饭盒。
“这不是你的饭盒吗?”她扭头去问米兰。
后者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邱天已经打开饭盒,香味随之溢出,是一盒已经切好的葱花鸡蛋饼。
“哇哦~~”她暗暗打量米兰明显泛红的脸,已到嘴边的调侃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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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五年里,北角村大队变化很大,山前的荒地已经变为农田,计划生育一年比一年严格,家家户户尤其是新婚的小夫妻都感觉压力巨大,好像生不出儿子是天大的事。
邱菊头成了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的组长,前年她和刘小峰结了婚,两人育有一女,她以身作则响应计划生育的号召,没打算要二胎,为此没少受婆家白眼。
邱玉珍和骆一鸣已经修成正果,说起来也是一番波折,只因刘爱花嫌弃骆一鸣的富农家庭,后来还是邱北山做主,去年两人才结婚,现在邱玉珍已经怀孕,孕肚显怀。
邱玉珠早已高中毕业,这个时代大学招生主要靠推荐,没有关系根本连大学的门都摸不到,没有好的出路,她也只能进生产队。刘爱民知道她有文化,推荐她进大队部工作,可邱玉珠生性孤僻难相处,没几天就干不下去,为此邱玉珠没少受邱玉环的奚落和排挤。
邱天看着原本孤傲如天鹅的她变得愈加沉默寡言,她忍不住暗示和鼓励,“以后读书的机会一定会有,你不要放弃,可能再等两年,最多三年!”77年能恢复高考,那是人人都有的机会!
然而邱玉珠却是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两年三年,那时候我都多大了。”
“才多大,两年后不也才二十一吗?很年轻啊!”
邱玉珠冷淡地摇头,“算了,我现在就想离开这儿。”
她已经报名乡办工厂的招工,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天就能去工作。
人各有志,邱天不好左右,但仍想叮嘱,“那你不要放下学习,知识一定会有用的。”
邱玉珠看着她,慢慢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再说邱玉环,当初她突然改变主意进生产队工作,表面看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妥协,其实是因为于启发,也就是于丽华的哥哥。
两人明里暗里好了几年,原本邱玉环以为今年他们会定亲,可是于启发似乎并不热络,每次她提及订亲的事,于启发只是敷衍。邱玉环有意让于丽华帮着问一问催一催,可眼看于丽华也指望不上,心中便更加不安无奈。
于丽华现在可是大忙人,如今初中高中都是两年制,高中毕业后她靠着她姑妈的门路如愿进入中专,现在人家在县城读书,鲜少回来,可每一次回来必定是带着大阵仗一般,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这几年小学改制,学制由五年变成六年,邱天每天和恩赐一起上下学,她读六年级,恩赐三年级。他们经常在巷口遇见大伯。话说大伯现在一改往日的懒惰,每天起早贪黑干活养媳妇,本指望着徐梅能给他生个一年半女,可几年过去了,徐梅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大伯似乎也是认了命,只把徐梅使劲疼,连活都不让人家出去干了。
邱天已经很少想起陆丰年了,可仍然常常去看望陆爷爷,老人身子骨尚算硬朗。
虽说陆丰年几乎不回来,可生活费却定期汇到,且葛顺也给照应着,是以陆爷爷生活上还算有保障。
时间有条不紊地前进,有去而无回,小小的菱源乡在时间的流淌中与时代洪流大抵吻合,却又因闭塞而展现出略显超然的模样。
这天邱天和恩赐在上学的路上又遇见大伯,大伯扛着工具,日渐沧桑的脸上挂着笑,姐弟俩跟他打了个招呼,大伯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折返身往家走。
邱天随即往巷子里看了一眼,大伯家院墙垒得低,这几年邱天长高了不少,从这个角度恰能看见他家悬在院子里的晾衣绳,绳上挂着的多是徐梅的衣服。
一个不起眼的疑惑在她心中一闪而过:晾衣绳有必要扯那么高?
第二节是数学课,邱天翻遍书包都没找到作业本,倏忽想起昨天写完作业就被杏花喊出去玩了,作业本好像还摊在桌子上没有收,她跟老师说了一声,小跑着回家拿作业。
行至大伯家那个巷口,余光里晾衣绳上有抹鲜艳之色,邱天下意识瞥去一眼,看到那儿飘着一件类似红肚兜的东西。
邱天皱了皱眉,心想别说是这个年代了,就是二零几几年,这么高调地晾挂贴身衣物也有点不妥吧?
算了,管她呢,回家拿作业本是正经。
然而原本以为拿到作业本就能走,可一进院子发现家里的鸡不知什么时候从鸡窠里窜了出来,正满院子屙鸡屎,她把鸡轰进鸡窠重新拦起来,这才拿了作业本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