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月底沈朔传来消息,说已在路上,最多不过十日便到京中。他从金陵外祖家回,行李由自己乳母的儿子保平先行押运回来。
沈英即刻命人洒扫沈朔的明月楼,又是更换纱窗又是晒洗毡毯,叫底下人忙得不得了。杨氏更是没少在背地里抱怨。
那一日午后,天气闷热,沈清和睡不着觉,便在花园里闲逛。
走到东边二门,看见十几个粗使婆子抬着箱笼进来,沈清和便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回二姑娘,这是大公子命人送回来的。”
“既是大哥哥的行李,怎么不放到明月楼去?”
沈清和问道。
一个年轻媳妇走过来,赔着笑道:“这是大公子搜罗的给太太姑娘解闷的东西,这几个箱子送去老太太院里,剩下几个箱子叫送到大姑娘院儿里。”
沈清和登时觉得没趣儿,道:“原来是大哥哥给妹妹的体己。”
年轻媳妇还要说些什么,沈清和也不理,回身走了。
从翠竹林子里绕出来,沈清和瞧见沈清枫匆匆的往那边去,叫住他:“哥哥,往哪儿去?”
沈清枫停下,看见是沈清和,道:“外面铺子上出了点事,我去看看。妹妹,日头这么大,你少逛些,快回去吧。”
沈清和皱眉,道:“哥哥不好好用心读书准备科举,成日家往外跑什么。”
沈清枫站住脚,道:“科举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么。”
沈清和冷声道:“母亲一心指望你给她挣脸面,你却整日忙些俗务。你把这家里上下打点得再好,以后能有几分是落在你手里的?”
沈清枫眉头皱起来,“这是什么话,传到父亲耳朵里,必要打你板子。”
沈清和冷着脸,不接话。沈清枫问道:“是有人欺负了你?还是下头人给你脸色看了?你同我说,我料理他们。”
“你总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若有一日金榜题名,我跟母亲才算脸上有光呢!”
说罢,沈清和便甩手走了。
沈清枫一头雾水,他身边的小厮凑上来提醒,“大少爷就要回来了,听说给大姑娘带回来不少东西呢。”
沈清枫恍然大悟,吩咐道:“你从我的私房里拿出几十两银子,去置办一套头面,几匹好布料,拿去给二姑娘,叫她别生气,我闲时会好好读书的。”
小厮应下,忙忙地出去办。
那边沈清和同沈清枫拌了几句嘴,过后觉得实在不该,傍晚的时候沈清枫的小厮将一套烧蓝珍珠头面并四匹织金布料送来,沈清和心里更觉得心酸,一时后悔羞愧交加,灯下面对着这几样东西流眼泪。
丫鬟们不知其中缘由,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劝解。
画眉忽然走进来,笑道:“二姑娘在房里呢?”
沈清和忙擦了眼泪,丫鬟应道:“在呢。”
画眉走进来,道:“大少爷带回些南边特产土仪等物,大姑娘叫姑娘们过去挑几样自己喜欢的。三姑娘已经过去了,就差二姑娘了。”
说着,画眉瞧见沈清和双眼红红,顿了顿道:“二姑娘现在方便?”
沈清和道:“方便,劳你稍等片刻。”
沈清和转过屏风加上了件黛蓝色的披帛,拿着扇子往沈又容院子来了。
屋中灯火通明,榻上桌上脂粉首饰等物琳琅满目,一边大箱子开着,里面数匹绫罗绸缎。沈又容穿着家常大袖青绸衫,坐在榻上摇着扇子,也不着脂粉,烛火之下越发冰肌玉骨,浑然天成。
沈清妍拿了盒胭脂试颜色,道:“倒是足够细腻了,只是颜色不大鲜艳。”
沈又容招呼沈清和,“快过来吧,不然好的都被三丫头挑完了。”
沈清和在一边坐下,接过沈清妍手中的胭脂,道:“这颜色也不差了,只是你平日里妆容艳丽,才觉得颜色不够。”
沈清妍不听,又瞧见一对小巧的金穿玉荷叶簪,拿起来看。温润的羊脂玉嵌在金底盘上雕刻出荷叶的样子,荷叶中间嵌了个小金蟾蜍,看去就像蟾蜍趴在荷叶心,瞧着别有一番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