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寒瓜
是夜。
离娘坐在梳妆镜前,一下一下梳着长发,钱公允半卧在床,酒意微醺,嘴里哼着一曲小调,当目光落到在离娘隐在布裙后的袅娜身影时,突叫一声:“离…”似想起什么,出口的话就变成了:“窈娘,过来。”
离娘款款而来,才到床边,就被钱公允一把拉到了怀里。
“钱公子。”
离娘只声不依。
钱公允捏了她脸一把:“怎么?不想要我这钱公子,想要那沈公子?”
离娘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张脸在灯下当真是芙蓉含羞,她道:“公子好没道理,方才席上明明是你要将我赠予沈公子,现在却偏偏来怪我。”
“是是是,怪我。”
素来在风流场里过的钱公允当然不会跟一个美人计较,只是将人抱在怀里好生亲了几口,又调笑着道:“……离字太苦,不如窈字。”
“…朝玉公子能对你说这番话,想来对窈娘你是有些不同,”钱公允手一下下抚着离娘的背若有所思道,“可为何…我要将你送他,他又拒绝。”
离娘躺在钱公允怀中,也想起了朝玉公子那人。
冠盖满京华,唯斯人如玉。
自她阖府获罪,她被贬入贱籍,飘零种种,见过形形色色人,却唯独没见过朝玉公子这样的,不是因他在满室华堂里,一人空饮;更不是那一身的气度风华,而是他看她的眼睛。
男子见她,眼里多藏着□□占有;唯独朝玉公子看她,那眼里便像清清淡淡下了一场雪,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欲。望,没有占有,让人心里安静。
所以,当时她想:若跟着的人是他就好了。
可惜,他眼里是当真什么都没有。
所以,自然也没要她。
他就像只是趁兴来喝一场酒。
喝完酒,趁着微醺,又踏着月色,扬长而去。
“有明月在中,群星失色矣。”
离娘微微失神。
“我看窈娘这心啊,已经遗落旁处,捡不回来咯。”
钱公允一叹,离娘伸出藕臂,嘻嘻一笑:“公子说笑了,我这样的人,哪里配谈心呢…”
话未完,离娘便被钱公允拉着压到身下。
被翻红浪,鸳鸯交颈。
一只银锡壶被踢到榻边,银盖落到地面,撒了一地的酒液。
离娘余光里仿佛瞥见夜色里,一白色身影在月下踽踽独行。
她眼里落下一滴泪。
***
休沐已经过去四日。
江蓠在褚莲音的别庄内已经呆了两日,别庄僻静,背靠公胡山,曲江蜿蜒在山脚,气温一下子变得凉快起来。
江蓠只觉得近来萦绕在心头的那股躁郁似乎也随着这风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