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那些虚礼也不必太讲究了。
“你就拿着吧。”
雪衣重新递了块干净的,捡了个木凳坐下。
“好。”
崔璟也不再推辞,拿了帕子擦着额上的汗。
他觉得这位小娘子似乎同他从前所见的那些贵女皆不同,比如郑琇莹,她是绝不会踏足这样的屋子的,更不会将帕子交于一个粗人擦汗。
莹娘,一想起她,崔璟心口又像是被狠狠扎了一箭。
“话说回来,你那日为何突然去了骊山,你和郑娘子是否认识?”
雪衣问道。
“我与她,曾是旧识。”
崔璟知道瞒不过她。
“既是旧识,她见了你应当欢喜,何故要这般对你?”
“我……”
崔璟顿了顿,这正是他这两日梦魇的缘由。
莹娘何故要杀他?
想来大约是恨他无用,根本不愿让他回去吧。
他未过门妻子尚且如此,焉知他母亲与二弟不是这样想的?
“是我犯了大错。”
一口腥气涌上来,崔璟猛咳了几声,一手紧抓床沿,眼中泛着红,“我早该死了。”
“你慢些。”
他这副样子似乎极为痛苦,雪衣实在想不明白他究竟犯的是何错。
“你错了自有国法处置,国法不管,还有家规,再怎么样,也不该动用私刑。”
雪衣劝道。
她最恨这样仗着世家权力藐视国法的行径。
她的母亲便是这般被生生贬成平妻的,她曾想让母亲写状纸去上诉,但状纸根本递不出江左。
崔璟不语,只是双目仍是赤红。
“你不是梦中喊过母亲和弟弟,你这样自暴自弃,若是教你亲人知晓了,定然十分伤心。”
雪衣接着道,“有什么心结不妨回去之后坦白,便是再严重的,打一顿,骂一顿也就过了,亲人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我母亲……”崔璟双眼闭了闭,“她是个极好的人,我不愿再叫她操劳。”
从前父亲看重二弟,母亲便对他偏爱些,勉强维持平静。
“那你弟弟呢,长兄如父,他待你定然十分敬重。”
雪衣又道,其实有些迟疑,毕竟大家族里兄弟阋墙的事情并不少见。
崔璟也沉默。
从前他们兄弟的确是极好的,但人都是会变的,亲眼近距离目睹了弟弟两次之后,他发觉这个弟弟成长的太快,已经让他远远赶不上,也看不破了。
三年不见,他怎知,行简不会如郑琇莹一般对他?
若是回去之后闹出兄弟阋墙的惨剧,最后伤痛的还是他母亲。
但……行简当真会像郑琇莹一样吗?
崔璟又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