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见雪衣来了,招招手叫了她过来:“好孩子,你之前说亲眼见到船是被人刻意凿沉的,可是真的?”
雪衣现在整个人都处在震惊当中,若此事是真的,那母亲这么多年的悲惨岂不是姑母导致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点头:“我亲眼所见,这船正是那几人凿沉的,他们还给我喂了迷药,我呼救他们也不回头,他们分明铁了心了要置我于死地。”
二夫人原本是想借此将陆雪衣处置干净,好彻底遮掩当年的事的,可没想到正是这一点暴露了她的心思。
果然,人不能说谎,说一个谎便要用无数个谎去圆,最后不得不走上极途。
二夫人彻底跌坐在地。
“母亲,你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崔三郎也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二老爷也气地猛咳了几声,背过了身:“你这个毒妇,你骗了我这么多年,如今竟还要杀了江氏的女儿,我岂能容你?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我崔氏妇,我会写一封休书与你,你自请回江左吧!”
“老爷,老爷你不能这样,我是骗了你,但我们毕竟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啊,你怎么能说休便休了我?”
二夫人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不能被休,更不能回江左,她好不容易才从哪里逃出来,成了这长安城首屈一指的贵妇人,这时候被休弃回去,这让她的脸面往哪儿搁,这不是逼她去死吗?
她哭着去抱二老爷,二老爷却铁青着脸不肯松口。
“三郎,你帮我跟你父亲求求情,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休啊,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二夫人又去拉崔三郎。
崔三郎看着身旁的表妹,心情却极度复杂,原来他的一切都是抢了陆表妹的,可恨的是,母亲非但让陆表妹替他冲喜,而后竟还要杀了陆表妹。
这得是多狠的心。
崔三郎羞愧难当,一把撒开了二夫人:“母亲,你何曾是为了我?你不过是想与大房相争,一直逼着我好起来,逼着我娶贵女罢了,你根本从不在意我在想什么。”
连儿子也不帮她了,二夫人这回是真的没辙了。
她头发乱了,钗环掉了,匍匐在地,全然不见了往昔的高傲和光鲜。
陆雪凝听到动静之前便已经过来,但看到姑母大势已去,她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二夫人又冲她叫道:“你为何不帮我说话,枉费我疼了你这么久,你给我滚!”
姑母是抢了陆雪衣母亲姻缘的,陆雪凝被众人看着,也没脸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掩着面哭了一声便闹着收拾行囊要回江左去。
屋子里乱成了一团,二夫人披头散发,几近癫狂,她忽然看到了陆雪衣,猛地抓住了她:“方才大郎说要娶你,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但你以为高门这么好嫁,这些年我受了多少白眼,挨了多少奚落嘲讽你知不知道?你若真的嫁过来今日的我就是来日的你,你也别想逃开!”
雪衣被姑母晃的几乎快站不住,她抿着唇慢慢扯开了姑母的手:“我不会像你一样。”
“当真吗?我倒要看看你的下场!”
二夫人讽刺地大笑,“等你嫁进来你就知道这些人的嘴脸有多可怕了。”
“崔氏哪里对不住你了,分明是你自己想的太多,总是为旁人的一句话疑神疑鬼。且三郎的病便是我家二郎派人治好的,事到如今,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罢了。”
大夫人拂了拂袖,看着这个业已疯癫的妯娌直觉得可笑。
二老爷也觉得丢脸,抬腿便要回去写休书。
此时,二夫人却一把冲过去抱住了他,声音镇静:“老爷,你不能休了我,如今三郎刚刚同王家定亲,他的母亲便出了事,你让三郎该如何自处,且此事传出去也有损崔氏的颜面,你这是想毁了三郎吗?”
“是我想毁了他还是你想毁了他,你现在知道拿三郎威胁我了,可你当初做出冒领的事,对陆丫头下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三郎?你难道不知事发之后他会落于什么境地吗?”
崔二爷反问她。
崔三郎此刻既羞愧又难堪,泣不成声,他难受至极,原本刚好的病又有发作的迹象,捂着胸口重重喘了起来。
毕竟虎毒不食子,二夫人一见儿子这副模样,连忙扑过去抱住他:“是我这个做母亲糊涂了,可三郎毕竟是无辜的啊,老爷,你便是不顾这二十年来的夫妻情分,也该顾着三郎,你不能休我啊!”
崔二爷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此事已经闹大,若是不给出个交代实在难以正家风。
但三郎又是他唯一的嫡子,他不能不管。
崔二爷捋着胡须,犹豫了片刻才看向雪衣:“陆丫头,这些年是我识人不清,愧对了你母亲,也亏待了你,可事情毕竟已经发生了,你若是愿意,我便让三郎退了同王家的婚事,娶了你可好?如此一来,也算是弥补当年的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