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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翎是为了活命不得不受委屈,陆绮却没这顾虑,该吃吃该喝喝,上头有姐姐顶着,小的不需要继承家业,哪能再受苦呢?
鱼嬷嬷吩咐下去,转身扶着老夫人散心,路过炼药房,陆老夫人面色微变,半晌长叹一声。
说来也巧,她叹息方落,房内传来一声大笑,而后苏偱香捧着制好的香膏兴奋地跑出来。
照面的功夫又想跑。
“回来!”
老夫人一声厉喝。
苏偱香脊背发僵,不敢忤逆她,乖乖收回步子老老实实站直:“老夫人好。”
“老夫人不好。”
她是上了年纪的人,头发花白也就罢了,这会看着苏偱香鬓边乌黑中夹杂的几许白发,深觉刺眼:“偱香啊。”
“欸,老夫人有何吩咐?”
她态度毕恭毕敬,仔细看隐约能瞧见眼底的愧疚。
是啊,她在愧疚。
陆漾在海中遇难,此乃天灾,苏偱香身为受陆家供奉的座上宾,此去是为了照顾陆漾,保她无病无灾回来。
可这一去,陆漾折了,好在陆家还有陆翎、陆绮,否则她真是万死难赎其罪。
“你怎么就想不开呢?”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那是天灾,你再厉害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怎么能和天较劲,和自己较劲?阿乖没了,那是她的命数,她是我养大的乖孙,是我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宝贝。她没了,我不伤心?不难过?可伤心难过有用吗?自责又有何用?她救了你,不想你死,更不想你活得不讲究!你说说你……”
她皱着眉:“你有多久没洗澡了?”
用陆漾来解开苏偱香的心结,陆老夫人哪能不难过?若可以,她恨不得被风浪卷去的人是自己这老太太,也不想乖孙受到半分伤害。
她用心良苦,终于看不过眼狠心教诲:“和那些劳什子香膏比起来,和堆成山的真金白银比起来,你好,才是阿乖想看到的。你老大一个人了,竟要我半条腿进棺材的老婆子宽慰,苏偱香,你的出息呢?”
陈年过往一旦揭开,苏偱香不禁掩面:“我对不起陆家,对不起老夫人……”
“你对不起的是我吗?是你自己!”陆老夫人气得拐杖往地上一敲:“你自己好好想想罢!是想气死我……”
脚步声渐远,苏偱香跪在地上不起,忽然抬起头给了脸上一巴掌。
巴掌印浮在脏兮兮的脸颊,不知过去多久,一声稚嫩的奶音飘来:“姨姥姥,你怎么哭了?”
陆绮捏着小帕子为她擦脸,眼泪混着灰尘染在那片绣花的锦帕,苏偱香脸色涨红,三年一梦,像是真的清醒了。
她破涕而笑:“是不是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