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自是相信你和你父亲的。只是常、周二人供出了你父亲来,事发之时朕又不在京中,难免那些个鬼蜮小人会蠢蠢欲动。为免国家陷入战乱,只能如此……”
“自然,朕也是存了利用你谢氏的意图的。越攻讦谢氏,越能说明他们心中有鬼,朕正好趁此机会将奸人一网打尽。眼下北境已平,皇姊很快便将押解二人自并州归来,届时事情大白,朕自会还陈郡谢氏以清白。”
这话颇有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谢璟怔怔然抬起头来:“陛下所言,可是当真么?”
“陛下……当真信我谢氏?”
“当然。”桓羡微微笑道,“陈郡谢氏,永为朕之臂膀,国之柱石。”
话锋一转,又问:“兰卿,不会怪朕事先未有将意图告知你吧?”
“臣不敢。”谢璟脱口道。
眼中泪光一闪,他屈膝跪下,向着牢狱外长身玉立的年轻帝王恭恭敬敬行了个端正的拜礼:“能为陛下分忧是微臣与谢氏之职。陈郡谢氏会永远追随陛下,拥戴陛下,不负陛下之信任。”
说来或许可笑,自入狱以来,他纵然为陛下听信谗言错怪谢氏而气愤,更多的却是不被信任的失落与伤心。
眼下,陛下既说信任,他自如溺水之人得救,原本凉透的心重新活了过来,满怀热忱,由不得自己不信。
事情似乎就此峰回路转,薛稚也愣住了:“皇兄……”
所以,是她误会哥哥了吗?原以为他宠幸奸佞才会听信谗言认定谢氏谋反,却原来,这背后另有深意?
可,可若是这样,那么,他那样对她,非关谢氏,就只是报复她一个人吗……
这认知令薛稚一颗心忽冷忽热,忽恸忽喜,连被他握在掌中的手也感知不到任何温度。
桓羡并未回应,只温和看着谢璟:“宫中人多眼杂,朕不好久留,就先回去了。”
他掩在袍袖的手仍紧紧攥着妹妹,力道之大,几要将她手骨也捏碎一般:
“朕今日来,就是为的给你吃颗定心丸。你父亲的病,朕会再派医师过来的,不必担心。”
“是,卑臣多谢陛下。”谢璟感激道。
他点点头,微撇过脸:“乐安,和兰卿道个别吧。”
嗓音十分平静,半点也听不出语气异样。薛稚移过目光,视线相撞,彼此都酸了眼眶。她涩声道:“我……我先回去了,你要好好保重,好好照顾伯父……”
“你也是。”谢璟道,目光若流水温柔脉脉,“别为我的事担心了,好好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