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不过几个月大小的婴孩受了惊,在广袤的苍穹下哇哇大哭起来,情知逃不过,她只得一边安抚着小婴儿一边恐惧地朝后退着,始终也不肯看他。
“你跑什么啊?”桓羡翻身下马,不觉竟踉跄了一下,一深一浅走在草地里,他却浑然不觉。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一边靠近一边忍不住质问: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担心你?你为什么要乱跑?这些年,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啊?”
虽是质问,他语中唯闻深沉的担心,薛稚心脏处狠狠一颤,眼眶微涩,却固执地撇过脸向后退着,不肯相见。
她是个拒绝的意思,桓羡只好在她身前停驻,因激动而急促起来的呼吸尚响在喉咙里,一边平复着,一双冷峻的眼一边担忧地在她身上逡巡。
这是活生生的,完整的,脸上没有血的薛稚。
不是怀朔城下被砂石磨平了脸、他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脸上血的女尸,也不是栖鸾殿中、那口金丝楠木棺里,几成枯骨的遗骸。
即虽早有预料,可真正见到她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恍惚。
她还活着,就站在自己眼前,穿着游牧民族的衣服,梳着游牧民族的发式,戴着游牧民族的额饰。
整个人如同草原上红丹丹的格桑花一般鲜艳美丽,有如脱胎换骨了一般,面色红润,健美活泼。如非看到她眼中熟悉的柔弱与害怕,便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她。
他原本是愤怒的,可当看到那双永生也不会忘记的眼睛,终究还是心软下来,走过去,不自觉缓和了声音:
“这孩子是谁的?”
没有回应,她低着眼睫手忙脚乱地安慰着怀中的婴儿,唯余双肩轻微颤抖。桓羡只好尴尬地自己找话:
“是我们的孩子?”
她愤恨地抬眸瞪他,脸上的神情已然说明答案,也无异于承认了她是薛稚的事实。
不是他的。
桓羡脸上溢出一丝怒气,声音也不由拔高些许:“那是贺兰霆的?”
薛稚终忍不住,开口呛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不知道这是谁的孩子!”
桓羡彻底地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