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佩也跟着起哄,笑着问风裳:“二公子可还给旁人带东西了?给相爷?给夫人?给两位小公子?”
“没呢,”风裳笑,“我特意问了,别人都没有,专给我们小姐的。”
一群小丫头笑成一团,子君也跟着凑热闹,看着风裳手里那个小小的包袱,着急地催促道:“快快快,快拆开瞧瞧,看二公子送了什么东西回来?”
沈西泠本是有些懵了,听说齐婴给她送了东西,晓得这是生辰礼,心中自然无比欢喜,只是听说他还没回来,这番欢喜又打了些许折扣。
比起生辰礼,她其实更盼着他早点回来,更盼着早点见到他。
这时几个姐姐又在哄她赶紧把包袱拆开看公子送了什么,闹得沈西泠莫名脸热起来,明明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她那时就是莫名不好意思当着她们的面拆,遂脸红红地将包袱抢过来,一溜烟儿钻进里间去了,惹得几个姐姐都在身后笑她。
沈西泠关上门,她们的笑声就被隔在了门外,但还是能隐隐约约地听见,她靠着门站了一会儿,感觉一颗心在胸膛里砰砰直跳,两只手紧紧地搂住那个小包袱,等到门外的笑声渐渐散去了才点了灯。
灯光暖融,沈西泠将那个小包袱放在桌案上,自己坐在桌边,心里竟有些紧张,端详了好一阵儿才将那包袱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是几本书。
书页泛黄,显得很陈旧,看起来像是孤本,有一卷《诗经》,另还有几本文选。
沈西泠倒是没想到齐婴会送她书,但仔细一想,又想不出他还会送什么别的东西。她觉得有些好笑,莫名就笑了起来,纤细的手指小心地触碰着那些看起来就很脆弱的书页,心中却想起风荷苑忘室之内四壁高大的书格,又想象着齐婴坐在那张特别宽大又堆满了公文的书案后手握书卷读书的模样,心中就忽而生出一种安定之感,眼睛笑得弯起来。
这些书是他的么?也许不是,他又不在建康,那或许就是在外面买的——他可曾看过这些书?他的手可曾碰过这些书的扉页?他在买这些书的时候,有想起她么?
这么细细地去想,沈西泠又觉得脸热起来。
她将这几卷书从包裹中小心地拿出来,预备这几天便开始读,只是将书都取出来之后,又在最下面瞧见一只很小的木匣子,只有她手掌大小。
沈西泠一见,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礼物,心中惊喜,赶紧将几卷书小心地放到一边,将那只匣子捧起来。
那是一只很寻常的木匣子,分量不重,很轻盈,沈西泠打开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猜测,她想这里面装的或许是一盒胭脂,或许是一枚梳子,或许是什么其他小玩意儿。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打开以后,那匣子中装的却是……一只草编的小蚱蜢。
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草编的……小蚱蜢。
那是她曾同父亲讨要的东西,在家中忽遭大变之前,父亲答应过会送给她的。
她的父亲一直手巧,虽然出身显贵,但却像个匠人,很多事情都乐意亲力亲为。她小时候睡的小床、玩的小泥人小皮影,泰半都是父亲亲手做的。他也送给过她很多草编的东西,譬如草编的小蝴蝶、小狐狸、小狗,每一个都栩栩如生。
她一直想再要一只小蚱蜢,父亲已经答应了她,可是后来……他却死了。
沈西泠看着此刻掌中木匣里装的这只小蚱蜢,草编得很扎实紧密,于是就显得牢固,根须特别清晰,形态也栩栩如生,编得极好,看得出编的人很是用心,花费了不少功夫。
她没有猜错,编的人的确花了不少功夫。
准确来讲,齐婴编了整整一夜。
在南陵的日子充满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可他其实一直没有忘了,二月廿四是小姑娘的生辰。
他从建康离开的时候,一向那么文文静静又规行矩步的沈西泠却胆大地连王先生的课都不去了,匆匆忙忙地跑出来找他,他才知道她心里原来那么依赖他,也才明白她心里的惶恐和孤单。
他其实也想快些回去陪她过这个生辰,她父母刚去不久,今年她一定难捱,若能有人在她身边陪着,当要好上些许。只是虽然他已经尽力了,南陵的局势却依然未稳,他脱不开身,赶不回去。
于是他只能给她送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