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当然不适合亲昵,齐婴也并非动了情念,只是实在不想再听她说那些残忍自伤的话罢了。
那个吻非常苦涩,带着眼泪的味道,不像往日他们之间的吻那样甜蜜动人。
他很快放开了她,又重新将她搂进怀里,这次她终于不再挣扎了,那时已经哭得抽噎,大概也早已没有力气了。
“我错了文文,”他在她耳边不断地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真的错了。
他说是要护着她所以才赶她走,可说到底,他之所以这样无非是因为心中还存有迷茫和胆怯——他不确定自己最后能不能赢,而如果他输了他将彻彻底底失去一切,这代价太沉重了。
他正在谋划的事是一场豪赌,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存在,甚至直到此时此刻还有很多棋子没有归位,失败的概率远远大于成功。但他依然要赌,否则等待他的就只有覆灭。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他完全可以从容赴死,左右他早就厌倦了这些肮脏的争斗——可他背后还有她,还有他的亲族,如果他死了,他们又该怎么办?
他不得不去赌。
他急着推开她,根源在于他自己内心的孱弱。这些年他失去的东西太多了,而他几乎已经习惯了失去,甚至自己都隐隐觉得不可能真的翻盘,如果他足够坚定、足够笃信,那么他也就不会这么着急让她离开。
是他的犹疑伤害了她。
那个刹那齐婴如同醍醐灌顶,眼前也一同变得清明起来,他心底的尘埃如同骤然被人拂去,隐然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他越发紧地抱住她,声音低沉地对她说:“我们之间一定会有结果,不会再分开了。”
他的语气并不强烈,只是平静的陈述,可是却显得很笃定,令人深信不疑。
而沈西泠的情绪则远远没有平复。
她一开始其实是假哭,只是为了撒娇、为了让他哄她,可是后来她却认了真,与他争执的同时回想起了好多好多委屈——她其实不是真的不介怀他说过的那些话的,虽然以前她每次都能自己找出一些道理安抚自己,可是她心里也真的留下了伤口。
她也是会感觉到委屈的。
而此刻这些委屈和伤情都一股脑儿爆发了,无论他再怎么道歉、再怎么安慰也不能让她平复,她甚至更加生气,质问他:“结果?我们能有什么结果?你都染上五石散了,还一次一次地碰,就这样下去还能活多久?你想怎么样?假装同我在一起了,然后再早早地死去是吗?”
她愤怒、她生气,可比这些更多的是恐惧。
她是那样深地爱着他。
也因此如此害怕会失去他。
沈西泠哭得更绝望了。
齐婴明白她的心意,倘若易地而处,他恐怕也会像她一样忧心如焚,他越发对她抱愧,也越发心疼她,这个小姑娘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容易勾得他心疼,她小时候就是这样,如今长大了,还是这样。
他只能妥协,只能答应她的一切要求,他依然搂着她,在她耳边反复承诺:“我不会再碰那个东西,会戒掉它,别哭了好不好?”
他反反复复哄着她,沈西泠终于渐渐平静下来,她伏在他怀里打着小小的哭嗝,仰着脸警惕地审视他,怀疑地向他确认:“真的吗?”
他叹息着点头:“真的。”
她依然很戒备,没有立刻信他,因为她听说过这种瘾症是很难戒的,绝大部分人只要沾上了就是一辈子,何况他已服石五年,想必更是难戒。
她怕他戒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