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恼不怒,回道:“长长(chang)弟?”
相视而笑,拱手而坐。雀儿乖巧地立在我身侧,那名书僮恭敬地为我倒起香茶。
他清亮柔和的眼眸闪着几缕快意:“在下江东元仲。”不似时下文人的拽文寒暄,他的介绍简单的可以。
举起茶盏,轻声道:“莲州云卿。”
“莲州,好地方。”他低吟道,“梦湖本无忧,因风皱面。”
想到四时好风光的锦鲤县,我轻轻应道:“螺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元仲清澈的眼眸荡漾着波光,他扬声叫道:“绛玄,拿壶酒来!”
“可是先生,您的病。”
元仲挥了挥衣袖,豪情毕现:“酒逢知己,微恙何惧?”
举起手,推辞道:“元仲兄,小弟滴酒便醉,就算了吧。”
“是啊,是啊。”绛玄急声附和道,“云公子不擅饮,先生就别为难人家了。”
元仲摇了摇头,有些讪讪:“那便算了,不知云弟到云都来,是访友还是游学?”
“小弟是来探亲的,元仲兄呢?”接问道。
“闲云野鹤一只,特来寻秋会友的。”他缓缓起身,站在窗边,看着远处,发出感慨,“一别数年,云都越发的兴盛了。上次前来,都城附近灾民遍野,让人心寒啊。”
在脑中快速搜索信息,低低问道:“兄说的可是四年前的赤江大涝。”
“嗯。”他转过身,融融的秋阳映在脸上,颇有几分暖意,“青国多水,好坏看两面。这水若用的好,便可助国之兴起。若任其泛滥,则是加重民之艰辛。”点了点头,认真地看向他,元仲目光绵远,慢慢说道:“当年大涝,云都为江右,受灾并不急江左地区。在我们江东,饿殍遍野,疾病四起,卖儿卖女,实乃人间惨象啊。”
点了点头,说道:“后来听说是江东名士聿宁上书王上,提出了水利十四疏,方才缓解了灾情。”
元仲轻哼一声,摇了摇头:“一介书生哪有定乾坤的本领,都是世人虚传罢了。”
“虚传?”想到允之对聿宁的赞赏情,不禁出声,“若只有市井坊间的推崇,或许是虚传。可是连习于算计的王侯都看好此人、屡次三番邀他出仕,由此观之,聿宁的贤明并非虚传啊。只是,不知他为何推辞?”
元仲饮了一口茶,嘴角微微扬起:“云弟这么想知道?”
“可不是。”打开纸扇,摇来些许凉风,“小弟也是一介俗人,对此颇有些兴趣。”
“嗯。”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了摸脸颊,笑道,“或许是他觉得云都才子遍地,怕来了只会贻笑大方吧,云弟没听过一句话吗?北鸟南飞,却见,满地凤凰难下足。”
停止摇扇,眨了眨眼:“也许是,东龙西跃,一江鱼鳖尽低头呢。元仲兄啊,这样的理由过于牵强了吧。”
他诧异地看着我,半晌,清声大笑:“是啊,是牵强了些。那也许是他恃才傲物,自以为不群与俗。一脸色难相,难为朝门官呢。”
“非也,非也。”我摇了摇手,“若恃才傲物,又何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力陈水利之重?若不俗与群,又怎会哀民生之多艰、上书献计呢?”笑了笑,“色难?容易啊。”
“色难……容易……”元仲抚掌大笑,“对的好啊。”
“由此看来,这位聿宁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虚起眼睛,叹了口气,“可惜啊,若是他志不在天下,只愿方舟于江湖,那也就罢了。偏偏是个治世良材,却又货陈江东,可惜,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