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长公主猛地站起身,重重地拍在桌上,那力道之大,只将摆放在桌上的一应物品均震飞了。
早有准备的佟候爷,脚尖轻点,赶在那杯毒茶和毒壶坠落到地面时,顺利地接住了它们,然后就递给了站在身后侍候的小厮,以眼神示意对方将这两样东西收起来后,才为差点再次喘不过气来的长公主轻抚后背,嘴里也责怪道:“萱儿刚才不是已提及此事了吗,怎么你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长公主狠狠地剜了佟候爷一眼,又一脸痛惜爱怜地看了看站在她身侧,正为她顺着气的佟雅萱,然后才望向那站在下首的王太医,道:“王太医,麻烦你为萱儿诊个脉。”
王太医微微颌首,从随身的医箱里取出小手枕,示意佟雅萱坐下来,三指搭在她的右手手腕上,微阖双眼,眼眸里的情绪不再外泄。
只是一会儿,王太医就收手,意味不明地看着佟雅萱,道:“换一只手。”
佟雅萱伸出左手手腕,看着再次微阖双眼的王太医,嘴角泛起一抹浅笑。
如她所料,这王太医能被陛下恭请为太医院院使,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并没有被皇宫内院那纷繁复杂的争斗影响到,也没有因那古怪的性子将人得罪狠了,更获得众人交口称赞,确实是一个顶尖的聪明人!
想必用不了多久,寄住在长公主府里的白冬瑶因一已之私欲而无视长公主和佟候爷待她的一片深情,给佟雅萱下绝育药和砒霜欲置她于死地的这个消息就会悄无声息地传出去。
王太医收回手,抚了抚垂落到胸口的胡须,沉吟了许久后,才道:“郡主身上的绝育药已潜伏了三年,想必郡主比较少用这只用绝育药泡过的茶杯喝水,所以郡主身体里的绝育药药性并不算多。”
“至于这砒霜之毒则潜伏了半年,虽为极易置人于死地的毒药,但因对方下的份量较少,且和绝育药里的某种药物相克,故反而还互相化去了一部份药性,只需喝上几付药再好生调养个一年半载即可,对郡主往后的生活虽略有影响,但这种影响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直到此时,长公主和佟候爷两人才轻舒了口气,那不知何时就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落回原地,然后轻扯嘴角,互相对望一眼,彼此都瞧出了对方心里的后悔和恐惶。
佟候爷点点头,道:“那就麻烦王太医开方子。”
王太医微微颌首,握着沾满了墨汁的毛笔,略略思索了下,提笔写了三个方子,才将熬药的一些注意事情细细地告知文嬷嬷。
在这期间,长公主和佟候爷时不时就会出声询问几句,而王太医也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就连佟雅萱偶尔也会相准机会插上几句话,看着王太医那不时瞄向自己的意有所指的眼神时,不仅不以为耻,反而还同样似笑非笑地瞧向对方。
这十年优渥且顺风顺水的生活不仅没有磨平王太医那越发古怪的性子,反而还令他的情绪变为了两个极端——合他眼缘之人,哪怕对方的姿态再高傲,却也无法激怒他,而不合他眼缘之人,哪怕对方的姿态低到了尘土里,他也会不予理采,甚至暴怒到极点时还会给对方下天下除了他之外就再也无人能解的毒药。
如今,佟雅萱也不知是哪个举动契合了他的眼光,总之,眼下,佟雅萱那幅鬼灵精怪的模样不仅没有令王太医勃然大怒地甩袖离开,反而还抚着胡须,笑眯了眼:“静雅郡主很不错。”
突如其来的夸赞话语,只令佟雅萱不由得瞪大了眼,满脸的惊疑。
“哈哈哈……”仿若很满意自己刺激到了佟雅萱似的,王太医捧腹大笑起来。
佟雅萱微微垂眸,抿了抿唇,若她未猜错的话,长公主和佟候爷两人中,有一个和王太医关系很好,否则依王太医那古怪的性子,还真不可能明知长公主府那看似平静之下隐藏的一滩混水,却还一点也不惧地跳了下来!
果然,下一刻,长公主和佟候爷两人对望一眼,接着由长公主笑盈盈地说道:“王太医过奖了,不过,萱儿这孩子确实长大了,懂事了。”
顿了顿,长公主又看向佟雅萱,提醒道:“萱儿,昨日那株五百年的老参,就是王太医送来的。”
一瞬间,佟雅萱悟了,遂起身,浅笑着行了一个礼:“谢谢王太医。”
“唉,不用……不用……”王太医忙不迭地起身,避让开来,但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却说明此刻他的心情有多么地好。
“那株百年老参也是别人送的,放在小老儿这儿也没什么大用,恰逢昨日是静雅郡主的及笄礼,小老儿也就借花献佛一回了。”
话语里浓浓的调侃之意,只令忧心佟雅萱身子而一脸肃穆之色的长公主也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再次问道:“王太医,这侏五百年的老参,可否用来给萱儿补身子?”
“当然。”王太医点点头,道:“这株百年老参,恰好是老臣开的一张药方里的药引。”
说到这儿时,他仿若无意地瞥了眼跪在那儿,脸色惨白如纸,身子也颤抖不已,一幅生生被长公主等人欺负了模样的白冬瑶,又漫不经心地补充道:“说起来,那给静雅郡主下药的人也是坏心办了桩好事。静雅郡主出生的时候身子比较弱,原本就只能悉心调养,稍微不注意就会大病一场,如今身上带上了两种互相相克的毒药,再用这株百年老参做引子熬药,相信用不了多久,静雅郡主的身子就能全愈不说,那身子骨还比大部份人都要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