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雅萱并不知晓佟管家心里转过的这些念头,当然,就算她知晓了,也只会一笑而过,并会以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可不是前世那个才穿越而来,就被一连串打击给闹得手忙脚乱,又兼之身子虚弱得每日出门的时间都得掐算着,以至于慢慢地大权旁落而最终落得一个被人欺负至死下场的郡主。
很快,佟雅萱就放下手里的礼单,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脸上的神情在那袅袅的茶烟中看得不太真切。
“齐王,你今日是打算来退婚?”
虽是问话,但话语里的肯定的语气,只令早就有所准备的长公主和佟候爷两人都不由得黑了脸,更令佟管家等下人也都一脸惊诧地抬起头,看了看仿若说出的是一句再普通不过平凡话语,依然一脸镇定自若的佟雅萱,再看了看板着一张脸,仿若被戳到了某处痛脚,身上突然散发出一股冷冽不悦气息的杜伟泽,一瞬间,脑子里浮现出许多诡异的念头来。
“不。”
杜伟泽这句否定的话语,只令之前蜷缩在一旁,恨不能将自己伪装成壁柱,以一种旁观者姿态来观望着此件事情后续发展的白冬瑶脸上的血色尽褪,满脸的惊骇和不可置信,那双水汪汪的杏眼也瞪到最大,嘴唇蠕动了好几下却也未能顺利地说咄一句话来。
佟雅萱眉头微蹙,淡淡地瞥过房内的下人,那看似没有丝毫威压感觉的目光,却令每一个和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接触到的下人都觉得头皮发麻,后背冷汗直冒,迅速垂下头去。
她的目光在偏厅里溜?了一圈后,才停留在那已瘫软在椅子里的白冬瑶身上,一脸不悦地质问道:“你们这些人是在做什么?明知大姐身子不好,要回房静卧休养,为何竟然将大姐送到偏厅来,还将大姐安置在风口处?”
“奴婢知罪。”侍候白冬瑶的几个贴身丫环婆子忙不迭地跪下请罪,甚至还有几个被白冬瑶惯得胆子比较大的丫环竟然微微抬眸,脸上的泪水欲落未落,一脸委屈地瞧着佟雅萱。
佟雅萱轻嗤一声,却是懒得和这些到了此刻还拎不清的丫环打嘴仗,径直吩咐道:“来人,将大姐送回房。”
“刚才那几个未能搀扶大姐回房的婆子,每人扣三个月月银,下不为例!”
顿了顿,佟雅萱又补充道:“侍候大姐的丫环婆子,每人扣半年月银。”至于后续的处置……
“二妹……”直到被几个丫环婆子拖拽着往门外行去的时候,白冬瑶才回过神来,将心里涌现出来的剧大的失望、哀伤等情绪强压下去,脸上也流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哀求和委屈,渴求中蕴含着淡淡期盼和希翼的目光一一地略过佟雅萱、长公主和佟候爷,直到最后才再次停留在杜伟泽身上。
只可惜,佟雅萱并不打算再继续观看她的表演了,遂摆了摆手,示意丫环婆子堵了她的嘴,将她拖出去。
而刚才那几个还打算为白冬瑶抱屈喊冤的胆大丫环见到这一幕,不知为何心里一颤,那好不容易才积聚起来的勇气立刻就消散在空气中,心里也头一次生出后悔懊恼的情绪来。
只可惜她们醒悟得太晚了,或者可以这样说,从她们被分配到瑶台阁侍候白冬瑶,并被白冬瑶收买,成为白冬瑶的心腹那一刻起,等待着她们的就是被佟雅萱的“秋后算账”,以及被白冬瑶的抛弃一途。
在这期间,佟雅萱一直留意着杜伟泽的神情,待到她瞧见杜伟泽除了脸色阴沉了些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白冬瑶,就那般眼睁睁地看着白冬瑶没有丝毫尊严地被丫环婆子拖出去,连阻止的话语都没有说一句时,心里也不由得为这和意料中迥异的情况而感到愕然。
虽她早就知晓在杜伟泽眼里,女人只分为可以利用的和不能利用的这两种,也从前世白冬瑶被一顶小轿抬入齐王府,直到入府八年后才被扶为齐王妃这件事情里猜测到杜伟泽并不如她想象中那般喜爱白冬瑶,但今日院外所见到的那一幕依然有些颠覆她的预测,以至于令她以为再次重生的自己成了那只扇了一下翅膀的小蝴蝶,所以就令今世的杜伟泽也对白冬瑶也难得地生出一丝真情。
只是,待到此刻,她才真正看清楚,从头到尾杜伟泽都是她记忆中的那个齐王,从未有过任何的改变!
而若她未猜错,之前在院外时,杜伟泽之所以会露出那般令人误解的神情来,不过是因为她并未如白冬瑶计划中的那般重病不起,而为了对付长公主府,他不得不从白冬瑶那儿下手,装出一幅爱慕白冬瑶至深的模样,当着众人的面就将她的尊严,和长公主府的脸面踩在脚下,从而令遭受这般痛苦背叛的她和长公主、佟候爷都为之心碎,然后就是如他意料中的那般因思虑过多而生病……
好一招毒计!
佟雅萱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淡淡地瞥了眼因为她突然出声打断而不得不将到喉话又重新逼回去的杜伟泽,“抱歉,刚才处理府里的事情,倒是令齐王你久等了。”
顿了顿,她又扬了扬手里的礼单,道:“齐王,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就这么点东西,就打算退婚?你这是瞧不起你自己的身份,还是瞧不起我这个陛下赐封的静雅郡主?抑或是觉得皇室尊严可以置之不顾,是无论谁都能踩一脚的?”
“不!”杜伟泽怎么也未料到,向来将他的话奉为圣旨遵从的佟雅萱,不仅未如他意料中那般喜逐颜开,反而还仿若未听到那句话似的!
这怎么可以!
他深吸一口气,放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压下胸口那团郁气和恼怒,正色补充道:“本王今日来此,只是补送贺礼,并不是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