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寒卿愣了一下,露出赞同的笑容:“修书好啊,后人本就该知晓真相,铭记灾难,居安思危……”
江冽摇头:“我没有那么深远的考虑,我想修书,只出自我的私心。”
凡俗皆有私心,他亦未能免俗。
——即便逐衡不在意,但他想让世人知道,他的神君为这个世界付出了什么。
他不能容忍他的宝物被“离经叛道”、“桀骜狂悖”的标签所束缚。
那只被使命囚困了一万三千年的朱雀,他有最无畏的心,最纯净的灵魂,也该拥有最自由的身躯。
江冽忽然想起一件十分久远的事。
那远比一万三千年更远,那是朱雀的诞生,亦是他们的初见。
别的神祇诞生时都有祥云迎接,唯独朱雀没有。
朱雀在南方灾星连珠时意外化形,于是他的诞生便不为大荒所期待,不被天道所承认。
在诸天星光聚拢出少年身的那一刻,天道降下滚滚天雷,试图挽回错误。
轰鸣的闷雷下,少年单薄的骨宛如一触即碎的薄冰。
他烈焰加身,承载九天雷电,骨肉粉碎而不倒,神魂破裂却不散,总能在下一息瞬时从星辰中凝聚身魂,天雷每劈他一次,他就仿佛更被锻体一次,焕发出顽强生机。
时隔这么久,江冽想起那时的朱雀,仍旧会被他的不屈震撼,一眼就刻骨铭心。
也正是那一刻,火神明白了困扰他许久的,“生命”的含义。
在火神反应过来前,他已飞身而至,抬臂为那天劫加身的少年挡住了天雷。
只是朱雀毕竟是刚诞生于世的神,承受不住天雷致命的攻击,在他到来前便已沉入昏迷。
他没有看见,也不会知道,他们的羁绊,其实早在他第一次见到火神前,就已经开始。
*
裴寒卿并未同他一起回来,他们路过断州时,裴寒卿决定留几日,同老部下叙旧。
江冽孤身回城,在城外等到宵禁,见大街上再无人才进城,回宫已至深夜。
他站在宫门前,远远就望见那个孤坐在无罔宫最高处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