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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言语果真能伤人,疼痛得不能自己。弦歌淡笑,“陆务惜还活着,你今天来就是为了骂我?”
古湘玲眼眶含泪,她想努力忍住,那泪终还是顺着面颊淌下来。“符弦歌,你为什么非除去义父不可?这些年来,我虽在歧阳城卧底,但念在朋友情分,很多机密要事并未告诉义父。可如今,你却不择手段,放过他一马真有那么难?”
“本来不难。可是,我是符弦歌,我姓符。”弦歌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平静,“符弦歌又好巧不巧地是歧阳城城主,那放过陆务惜就变成一件难事了。”
“是这样吗?这就是你的理由?”古湘玲咬住唇角,神情中的自嘲意味越来越浓,她的语调极缓极慢,“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无论你如何否认,他都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害死了他,绝对会下地狱第十八层,你的身世一旦传出去,你也必定身败名裂。”
顿了顿,古湘玲的目光缓缓穿过她,投射在后面的那个人身上。她盯住雪迟一眨不眨,似在嘲讽,如何?你也不知道她的身世吧?这样的人你还要效忠吗?“即使符家能保住你,你也绝对没办法坐在城主的位置上。符弦歌,你想出现这样的局面吗?”
不想,她最不想承认的就是自己的身世,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得难以忍受。想到自己竟是那个男人的女儿就觉得痛苦。“如果你早把这事传出去,也许我早不在这个位置。”顿了顿,弦歌的嘴角染有嘲讽,“符家换个人来处理这事,你觉得结果会改变?”
古湘玲定定地瞪着她,恨极,怒极,她点头,“好,好。你符弦歌雄才大略,你不顾私情,我跟你没话说!”
弦歌仰起头,心中已经坍塌地彻底无救,她将自己的脆弱面向天空,似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湘玲,你口口声声朋友之义,到头来,你不也抛弃了它而选择陆务惜吗?”
狠狠的一拳,打断弦歌口中言语,包含所有的过去和所有的愤怒。
古湘玲一拳击在她肚子上,泪眼含恨,“这一拳我还给你,当时在敌营你给过我一拳,彼此彼此。”
弦歌沉默,腹上的钝痛感渐渐传遍全身,究竟心痛还是身痛她已分不清。
“雪迟,你总会站在她那边,这我早已料到。”古湘玲一步一步走向符雪迟,眼中的情愫像彼岸青山般逶迤不绝,眼中只剩那人的影子。为什么?为什么?他从来都不爱她?“你一定是赞成杀死义父的。”
符雪迟静静望着她,颔首。
古湘玲的眼中骤然迸射出滔滔绝望,飞快地操起手,想扇雪迟一巴掌。可是,举高手拍下去,到他脸颊旁时还是硬生生停住,她的泪水扑簌而下,“你待我一直无情,只是我一直执迷不悟。符雪迟,我上辈子究竟欠了你什么?我爱你,你却要杀我唯一的亲人,你好狠心。可即使这样……即使这样……告诉我,究竟怎样才能对你死心?”
符雪迟的脸上闪过一抹深沉痛楚,“对不起。”
古湘玲美丽的脸庞上显出“终还是如此”的无力,她的手抚上雪迟的面庞,温柔地凝视,她踮起脚,在他唇上重重一咬。
血,流在唇角。
符雪迟一时怔住,看着古湘玲一步步后退。
弦歌撇开脑袋,内心深处似乎有许许多多莫名难语的东西一片一片碎开一片一片跌落,然后,融化在心底,再也找不到。
古湘玲退到门前,一把扯住自己的黑发,然后拿起剪刀,用力地剪下去。
刀下,发落。
黑色,深沉的黑色跌落在地面,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像是她心头的那一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