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蕴健谈,而且善于伪装,所以很容易同这些商人打成一片。
敬平王府的暗卫里,陈壁,陈玉,陈蕴和陈竹几个是最稳妥的,这趟如果不是陈蕴跟来,兴许,当时离开袖城就出事了……
陈蕴原本就是燕韩国中的人,所以同周围的商人说起燕韩的货物,甚至还有南顺和苍月的见闻,旁人都有共鸣,所以很难能从他的话中听出破绽,他们三人的身份很难被人怀疑上。
除了平日里同这些商人说起各处的见闻,货物,也会说起西秦国中的情况。这些商人常年跑商,同镖局一样要有敏锐的嗅觉,所以对各处的情况是最清楚不过的。
陈蕴很少主动问起,只会在旁人提起的时候,参与讨论一二,大多是附和,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也终于在第三天上,偶然听人说起淮阳的事。
“淮阳之前有些奇怪呀,听说淮阳郡王带了王妃,还有世子和府中的公子小姐省亲去了,这差不多前前后后有一年时间了吧,也没见人露面,小道消息满天飞,说什么被仇家报复灭门的,途中被山匪截杀了的,还有说谋逆下狱的,什么都有,反正这一年啊,淮阳人心惶惶的,也不敢去那个地方做生意,就怕突然出什么问题,近来还是避开吧。”
“唉,我怎么听说,上月的时候,淮阳郡王同王妃露面了?听说路上有事耽误了,上月就回淮阳了,早前这些谣言呀,早就不攻自破了。只是淮阳这处地方特殊,像我们这些经商的人,要么图利润高,要么图跑单快,淮阳这处,交通不便,也不像周遭晋州和定州这般富裕,有跑淮阳的时间,还不如做这两处的生意。所以,淮阳这处,也有行脚商人在做,利润赚不多,但勤快些可以。”
“这趟不是正好要经过淮阳吗?去淮阳看看?”
“倒也不是不行,岑兄,你去不?”
陈蕴一直听着,眼下才笑着道,“我们是去京中,去不去淮阳都无所谓,几位要是去,我也顺道跟去看看就是。生意做不做不要紧,难得投缘,日后,兴许还有生意上的往来。”
“岑兄这么说就上道了!”
陈蕴笑了笑,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
等回了马车中,陈蕴同涟卿道起,“四小姐,今日听商队中的人说起,确实上月很多人见到了淮阳郡王和王妃在淮阳城中露面,所以,史伯之前说的淮阳郡王和王妃回淮阳之事确实不假。但今日说到淮阳,我也顺势问起,淮阳郡王府这一年多的时间没人露面,各地的世家,乡绅,豪族会不会压不住,生意会不会不好做,这些商人里有在淮阳经营生意的,也说起淮阳这处地方虽然不如定州和晋州繁华富庶,但这些世家,乡绅和豪族不少愿意留在淮阳,是因为淮阳郡王府很少干涉过各地的事,不像临近的永宁侯府,定远侯府,从头把持,所以这些世家,乡绅和豪族并不会因为见不到淮阳郡王府的人影,就蠢蠢欲动。这些虽然是商人的言谈,但商人经商,要比旁人都更清楚当地的情况,如果真到了需要涟恒公子去何处安抚的程度,不应当没有消息……”
陈影微讶,“这么说,涟恒公子这处并没有……”
陈蕴看向涟卿,“四小姐,史伯口中,涟恒公子去了各处,恐怕应当是假的。但从史伯对涟恒公子的描述来看,史伯又是见过涟恒公子的。见过,但在撒谎,那史伯撒谎是为了隐瞒什么?”
涟卿指尖攥紧,轻声道,“是为了隐瞒,二哥并没有同他们说起很多事情,怕我问起的时候,他一问三不知,进而生疑,怀疑到他身上。如果我一旦不信任他,就很可能会像早前一样,不如浣城,甚至折返,或者消失,他们最不想的,是失去我的踪迹……”
涟卿脑海里越渐清晰,也慢慢将事情窜在了一处,“二哥当时有很信任的人,所以说起过同我之间的书信会有记号往来,甚至告诉过对方记号,但后来二哥忽然意识到不对,对方在不断套他的话,他没有再透露更多,对方没办法,只能用仅有的信息引我回西秦,所以我有收到二哥的信,也有二哥的标志,但书信上什么都没有透露,因为透露太多,会露马脚,透露太少,会更多疑虑,这封书信是深思熟虑过的,确认我在收到书信后,会生疑,但稍许生疑,会让我更快赶回西秦;回西秦之后,就让史伯出面,我会信任史伯,进而打消疑虑。但凡我们来的时间比史伯晚,都不会生疑。这是一步一步算好的,二哥在对方手上,二哥不是去了别处,而是他们把二哥藏起来了!二哥可能出事了……”
涟卿眸间淡淡碎莹。
这接连几日的变故,已经不像早前一样,动辄眼眶红润,但想到这里,还是会有氤氲。
“涟恒公子会最信任谁?”
陈蕴一语中的。
涟卿喉间轻咽,“爹娘,大哥,翁老先生,还有他离开梧城后,我不知晓的人……”
陈蕴沉声,“梧城到眼下不足一年,再信任,也不会到前一刻说出秘密后一刻又忽然生疑的程度,除非是他很信任的人,忽然发现问题,所以,四小姐,淮阳郡王和王妃,还有大公子都在淮阳,即便翁老先生不在,去到淮阳,也能清楚十之八。九。”
涟卿整个人微微轻颤着,爹娘,大哥,翁老先生……
每一个名字都让涟卿心悸。
“后日就到淮阳了,四小姐,您先不要露面,同陈影一处,我同这些商旅以行脚商人的名义入城,先探探究竟。早前派出去的暗卫下落不明,但周围一定有蛛丝马迹,不急在这一时。”
陈蕴说完,陈影和涟卿都相继点头。
陈影下了马车,去准备旁的事宜。
马车中,陈蕴同涟卿一处,涟卿伸手捂住鼻尖,低声道,“多谢了,陈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