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众人皆是和蔼温软之人,对顾温凉颇有溺爱,不提府上老太太,便是三位舅母,也时不时地塞一些奇珍古玩进她屋里,倒是叫她哭笑不得。
日子一晃过去几日,这日午间,顾温凉在屋里准备小憩一会,帘外却突然传来清脆的笑声和脚步声。
她与青桃相视一笑,摇了摇头:“定是二舅母来了。”
话音才落,帘子便被挑了开来,外边的冷风夹杂着雨水的润湿味儿灌入屋里,顾温凉精神一振。
“温凉快莫躺着了,随舅母去瞧瞧热闹去。”
来的正是顾温凉的二舅母,包氏。
包氏生得一张张不开的小脸,丝毫不显年纪,脸上又带着圆润的婴儿肥,喜人得很。
偏偏性子最是闲不住,平素里最爱拖着顾温凉的二舅父到处游山玩水,偏偏哄得老太太欢心,倒也过得自在。
顾温凉浅笑,按了按眉心,从榻上懒懒起身:“二舅母,外头还下着雨呢,哪里有什么热闹可看?”
说完,才瞧见包氏一身娇嫩的衣裳濡湿,不由得嗔道:“这样的雨天,也不叫丫鬟打着伞,万一染了风寒可怎么好?”
包氏浑不在意这些,眉宇间都带了深浓的笑意,声音软软的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柔意:“外间下的小雨,且我身子也没那样弱,温凉无须担心。”
“我从丫鬟们那听得,今日在萃香坊有个十三公子宴,参加的都是江南这一带颇有名气的公子哥儿,你那林胥表哥也在呢。”
顾温凉这才来了兴趣:“十三公子宴?是哪十三位公子?”
包氏眼里放着光亮答:“我也只知晓几位,除了你表哥,还有张府的张子佑,百家的百济柯。”
顾温凉眼底一亮,这些人的名在前世连她这等深宅妇人都知晓,被新帝委以重用,成为京中新贵。
包氏见她神情,忍不住道:“怎样,可要去与舅母见识见识?”
“我江南的大好儿男,可未必比京都的差哟。”
顾温凉微微颔首,同时又哭笑不得。
这府里最叫人头疼的便是二舅母了,偏偏二舅父纵着宠着,便是未有子嗣,也过得快活逍遥。
顾温凉亲自接过帕子替包氏擦了肩上的水珠,才进里屋换了身衣裳,最后跟着包氏出了府。
顾温凉素手执着一柄墨色山水的油纸伞,伞面上很快聚起了一层细微的雨幕,而后硕大的雨珠如珍珠滴答落入青石砖路的缝隙里。
包氏走得急,顾温凉也不动声色加快了步伐,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问:“二舅母可有和舅父说一声?”
这话语很快消散在外头的凉风里,包氏却一脸的警惕:“他今日去庄子里了,应当不会回来,温凉可不许告密。”
顾温凉脚下一顿,有些头疼。
林府的马车早早在外头候着,行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萃香坊。
顾温凉面上蒙着一层薄纱,只露出清浅的眸子来,周身喧哗似都与她无关,自有一股子灵透之意。
包氏出手大方,当即就定了一个暖阁下来。
暖阁里的案桌上放着一串串喜人的葡萄,地面上铺着上好的褥垫,而暖阁的窗能清楚看清外边的场景,外边却瞧不到里面的人。
正对着窗子的是萃音坊的台子,上面已摆放了一张张桌案,平铺着整整齐齐的纸砚,只是还未到一人。
顾温凉等了一会,靠着软凳眯了眼打了个盹儿。
而再醒来时,便瞧见包氏直直地望着窗外,红光满面,许是怕惊醒了她,连笑声都未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