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赵谦和倏地一下站起来,竟一失手,把手中的茶杯打翻在地,道:"你为什么还不带她进来?"
郭漆园道:"她不肯进来,说只想见你,讲几句话就走。"
赵谦和道:"无论如何我也得想法子让他们俩见一面,不然……"
"要不要通知谷主?"谢停云道。
"你去通知。我去和她谈。"赵谦和对谢停云道。
"还是先不要让谷主知道为好。万一楚姑娘不肯见,谷主岂不白高兴一场?他现在病成这样,心情上再大起大落,只怕更糟。"郭漆园道。
"放心,我一定把楚姑娘弄进竹梧院。若连她都劝不过来,我这总管也不要当了,卷铺盖回老家去好了。"赵谦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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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谦和快步走到谷门口,见荷衣牵着马在门口站着,一拱手,哈哈一笑,道:"楚姑娘,好久不见!一向可好?"
荷衣淡淡一笑,道:"好。"
"进来坐,进来坐。外面天冷风大。昨天还下了一场雪呢。找老赵莫非有什么事?"赵谦和把她的马牵了,叫人拉到后院。把荷衣请进客厅,道:"来人,端滚滚的热茶上来。楚姑娘,用了早饭了么?"
"多谢,不必了。我还有事急着要走。只是想请赵总管帮个忙。"
"哦?什么忙?"
"我有个包袱忘在竹梧院里,里面装着一些银票,我急着用,能否请赵总管帮我拿出来?"
"啊,这个,姑娘见外了。竹梧院这地方别人虽不能随便去,姑娘原本是住在里头的,想拿什么,只管拿去。对了,说起银票,谷主托姑娘的事办得如何?"
他这么一说,荷衣心"格登"一声,暗忖,"看来我若要使那五千两银子,慕容无风托的事儿我还得干到底。"便道:"正在办着呢。"
"嗯,那就好那就好。"
"我还是想请赵总管帮我拿那个包袱,我把它放在谷主的书房里了。我……我不想进去。"
"啊,这个包袱姑娘得自己去拿。我去拿了谷主也不会给。"
"不过是个包袱而已,是我自己的东西,谷主怎么会不给?"
"这我老头子就不清楚了,谷主就是这么咐咐下来的。"赵谦和装起马虎来。
"包袱不拿也罢。不如赵总管先给我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我下次拿到包袱之后再还来?"荷衣道。
"没有谷主同意,我老汉哪里敢给别人这么大数额的银票?姑娘莫非忘了?你第一次来领银票时,是谷主写的条子啊。没凭没据,我不过是个管帐的,作不了这个主。"
荷衣想了想,也是。五千两银子,几乎够一个普通之家活大半辈子的,这当然不是小数目。便道:"谷主也在竹梧院里?"
"在。"
"我可不可以一拿了包袱就走,不见到他?"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莫非姑娘做错了什么,不敢见谷主?"赵谦和故意道。
"我怎么不敢见他啦?见就见。"荷衣翻起了白眼。
※※※
两人走到竹梧院门前,正碰到谢停云和郭漆园。
谢停云不动声色地道:"楚姑娘来了。好久不见!谷主在客厅等着姑娘呢。"
荷衣心中有些疑惑。她知道慕容无风很少在自己的院子里会客,客厅几乎从来不去。大多数时候他会留在书房里处理一天的事情。
她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就是书房。那是个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屋子,黑色的家具,淡绿色的窗帘。十月的阳光从三面射来,照着他好象一团白雾。
她当然也不会忘记自己第一次穿过游廊竹露滴进她后颈时的情景。那是一道极为精致的抄手游廊,似乎是从一大片幽静的竹林中曲折地穿过,竹下盛开着一丛丛淡紫色的小花,散发着一种好象熏衣糙似的香味。直到现在她才忆起,这正是慕容无风身上常有的气味。而正是这种气味把他和任何一个满头大汗,浑身糙料味的江湖人士区别开来。
算起来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三天。
荷衣禁不住苦笑。三天,就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多得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