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谢郁文简直叫官家噎着了,她哪里是这个意思?这时候也不指望同他讲道理,不过拖一拖时间,不好再惹恼他。谢郁文顺着他的话,小心翼翼地反问,“官家此话当真?”
官家顿了顿,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哼,神色倒不见恼,前所未有的好声气,“朕记得同你说过,朕是天子,没心情玩弄儿女情长的那一套——不过朕也明白你的顾虑,是觉得非得要朕倾心于你,才觉得能安心在内廷里留下?”
官家就这么定神凝望她,乌沉沉的瞳仁里此刻没有算计,没有怒躁,像是在琢磨什么难题,流露出纠结与困惑,倒显得他这个人诚恳起来,那些令人讨厌的气质都没有了。真是长了张好面孔,谢郁文在心中叹气,稍加掩饰,就能轻易将人骗过去,怪道先帝那样英明的人,最后都栽在了他手中。
谁知下一刻,官家居然就倾身过来,双臂张开环住她,结结实实将她搂紧怀中,缱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可你不知道,欣赏加上感兴趣,就比单纯的男女之情要强上许多——朕就很欣赏你,且朕也说过,觉得你十分有趣,这些日子朕时常想念你。。。。。。君王没资格谈情说爱,朕给不了你陆寓微喜欢你的方式,可君王的赏识,足以叫你在内廷立足,恩宠长久不衰。”
官家边说,边箍着她的后脑勺往怀里摁,紧紧贴着他的胸膛,那一阵阵龙涎香浓郁刺鼻的气味直往她鼻腔里灌,谢郁文只觉脑海“轰”地一片空白,下意识绷直了背脊,横了一只手在心口,好歹没挨到官家的胸怀。
她觉出悔意,学永安郡主扮柔弱搏同情是不是学错了?倒激得官家愈发蹬鼻子上脸。
谢郁文忍了半天的气性,就快忍不住了,官家还在她耳边絮絮叨叨,“你今日肯好好同朕说话,朕十分高兴,你看,我们也能和平相处的不是么?往后就在朕身边待着吧,等周昱斐的婚事办完,朕就着手办你的册封礼,到时候将谢卿也接进中京城,亲眼看着你热热闹闹嫁给朕。观礼罢,往后也别再回余杭了,你们父女情深,他在中京城里,朕许他常常进宫来会亲,岂不圆满?若谢卿还愿意入朝为官便更好——你在内廷,谢卿在前朝,一同辅佐朕的社稷江山,还愁没有昌盛繁荣的太平盛世?”
”。。。。。。他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是打算将她在这小小的暖阁里囚困至梁王大婚后,还要将爹爹诓到中京城来,不许回余杭,事到如今,他依旧惦记着收剿谢家在江南路的影响力。这几个月她在遂安养伤,官家竟也没对谢家有什么动作,不是忽然变得仁慈,而是耐心等待她完完全全落入他的手掌,才好转过身来,自如收拾谢家。
所以此番若不成事,不止她,连谢家的命数也到头了,她还有什么选择呢?官家这是逼着她来一个鱼死网破,怨不得她。
谢郁文冷静自持,纵然官家的手掌就贴在她颈上,黏滞的触感直叫她犯恶心,仍忍着没轻举妄动。怎么脱开才能不叫他动怒?这时候要有人能来将官家请走就好了。。。。。。内廷那些嫔妃呢?圣人娘娘呢?一个都不关心自己男人每夜的去向么?
官家却似听见她的心声,低低喊了两声她的名字,在她耳边情动呢喃,“从江南回来,朕有两个月不曾召幸宫人了。。。。。。朕在等你。。。。。。”
他这是什么意思?谢郁文心中警铃大作,终于忍不了了,企图从他怀里挣出来。往后靠,他的手臂箍得紧,只得整个身子往下溜,想从他臂弯下钻出来。
鬓发都蹭乱了,满头凌乱散着,可还欠一点儿,官家的臂不愿松,环在了她颈间,卡着脑袋钻不出来。她只得艰难地抬头向他告饶,“官家,您先放开我成不成?”
官家却失神阻止她,“你别动。。。。。。”
别叫她动是为她好,官家没说出口,因为其实自己也羞恼。适才说打江南回来就没召幸过宫人,其实并不全是真的,他召过,刚回宫那几日,夜夜点嫔妃的名,毕竟三五个月在外头没碰过女人,在鸣春山的时候,又兼有这样那样的擦枪走火。。。。。。他是个坐拥天下的帝王,既然什么样的女人都唾手可得,这上头原先反不热衷,可刚回来那几日感觉不一样,突然特别迫切,像是积郁了许久的念想不得抒解,回宫当夜便召来印象中最美艳的妃嫔。。。。。。
可是不行。
不知道为何,完全不对,一腔积贮分明就在那儿,却就是不行,没有丝毫反应,折腾了一整宿,只是愈发淤塞难耐。官家惊坏了,打从他晓人事以来,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他这是怎么了?出去巡幸一趟,染上毛病了?
立刻宣了太医来诊治,他语焉不详,太医自无从下手,茫然断了半晌脉,只说官家舟车劳顿,面容有些疲态,其余的没一点儿毛病,圣躬大安。官家略放心了些,大约就是因为疲惫吧,没别的缘故,休息完了自然能重振雄风。可之后几天吃饱歇足,夜间频频换了几个宫人,依旧不行,怎么都没反应,最后终于叫官家颓然下来。
心头有个没规矩的倔强身影一闪,官家忽然有所悟,是不是。。。。。。人不对?
后来又试了一次,怀里揣着别人的身子骨,眼睛闭上,脑海里却满是她。只当做是她的唇,她的脖颈,她的。。。。。。很好,终于动了,他还是个健全人,兴奋的同时也叫官家暗松一口气。阖着眼,由着神思进行最狂野的想象,信马由缰,带他去到最畅快美好的地方。。。。。。那当口,下头的宫人忽然开口,动情喊了声官家。
甜腻的声口,切切实实是另一个人,官家满心的旖旎伪装,霎时烟消云散,一点兴头都没有了。他冷冷睁开眼,披衣下榻径直离去,从此再没勉强过,宁可自己闭着眼想象,唤醒了解决,也不耐烦踏进后宫一步。
他召过几回,却没幸,所以也不算假话。
官家也不明白自己,这是从什么时候起落下的病根。他喜欢她么?扪心自问并不,想到她也只觉得愤懑,觉得不甘心,觉得无限的征服欲,唯独没有柔软的喜欢。他没经验,但情爱应当不是这样的,这点他有把握。所以他并不喜欢她,这个事实其实叫官家轻松,不喜欢就好,君王不该有叫情爱牵念的一面,那只会成为他的弱点,他不要那样。
但她于他,肯定是有些不同的,身体先一步于脑子意识到这一点,用最直接粗暴的方式,给予他信号。究竟是什么不同呢,官家不愿花心思去细想,就当她是他御案上的一道难题,如同东海国的疆土,如同国库短缺的银子,需要他孜孜不倦、日夜辛劳地去攻克,所以激起他无限的胜负欲,惹得他日思夜想,兴奋非常吧。
于是官家按耐下性子静待,只等到她入中京,等打发完周昱斐后迎她入宫,将她搁在近旁,好慢慢去攻克这道叫他兴致勃勃的难题。
便如今夜。
她来了,就在眼前,就在怀中,还一改常态柔弱无骨,毫不反抗,这样完满,同他臆想中的美好一模一样,而且更盈实,更真切。这道难题才入手,就叫他尝到了甜头,果然立刻就有了动静,比每一次想象,都叫他更心神激荡,尤其是她上下左右腾挪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燎火。
官家当然称意,可今夜她太如他所愿了,如愿到他好脾气到愿意等待,想要到真正册封,给她一个名分,之后再来,才算名正言顺。
所以官家耐着性子,好心喊停。
可她还在动,官家能明白,她还是不习惯,不论她与陆寓微而今是怎样的光景,骤然要从了他,是个女孩儿都过不去心中那道坎儿。她想逃脱他的掌控,官家却被闹得起了念头,不依不饶,兜着她肩膀往上拖拽,一下就将她横身甩在榻上,弯腰凑上来,不由餍足喊着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