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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和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美景,一时呆怔,仿佛突然间晓得了亲眼目睹“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是什么感觉。
真没想到,萧直这个木头一样的男人竟然会晓得这样的地方,委实教人惊讶得合不拢嘴。
佑和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两辈子加起来也没出过几回门,这种天然美景至今只在书里见到过,现下置身其境,难免心潮澎湃,只晓得呆呆地看着,半晌也没说一句话。直到萧直要抱她下马,她才回过神来。
湖畔枯草又厚又软,萧直解下氅披铺在草上,两人就地坐下。
佑和偎在萧直怀里。眼中是落日美景,身边是心爱的夫君,这种感觉太好,隐约间竟让她觉得有那么一丝不真实。
见她许久都不说话,萧直心觉奇怪,轻声道:“公主累了?”
佑和摇摇头,转过脑袋看他,清润的双眸透出满足的笑意:“这里好美,我喜欢。”
萧直也笑:“早知公主这么喜欢,我便早些带你来。”
“你怎晓得这个地方?”佑和想了想,道,“是在校场瞎逛的时候发现的吗?”
萧直摇摇头,眸光微顿,继而缓缓道:“幼时我爹带我来过。”
佑和“哦”了一声,却听萧直又道,“爹说,娘亲也喜欢这里。”
佑和目光凝住,盯着他的脸,轻声问道:“你想你爹娘了?他们很早就走了,你是不是觉得很孤单?”
萧直有一瞬没有说话,轻轻将她揽紧,过了好一会儿,佑和才听到他幽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不孤单,我有你了。”
*
从平云湖回来,天色已晚,两人在倚月轩用过膳,萧直回沁浊斋处理一些公事,佑和在倚月轩歇着。秋昙端来熬好的药,见小莲花和青桃退下后,压低了声音对佑和道:“公主,这药服了快十日了,奴婢想着不如断几日,这样一日不停,奴婢担心公主的身子。”
佑和听不进这话,只无所谓地说道:“我近来无恙啊,你不必担心,这药就得连着吃,我底子差,再不吃得勤一些,这辈子也别指望能给萧直生孩子了!”
秋昙没再说话,却不由地皱了眉头,心里觉得公主现下明显是太过心急了。她虽然没有经验,却也听宫里的老嬷嬷们说起过,怀孩子这种事得天时地利人和,就算不能三样都做到,怎么着也不能像公主这样连蒙带瞒的吧?毕竟,这事总归是要驸马配合的。公主这样私自服药,到时若是教驸马晓得,指不定夫妻两人会闹成什么样子呢!
想着想着,秋昙叹了一口气,心里越发的担忧。
佑和不以然,心里琢磨的却是多服几日药就再去寻个机会把萧直办了。
不过,现下得了空,她胡乱想着,又陡地想起了另一桩事,心不由地沉了沉。她坐在暖榻上思来想去,足足发呆半个时辰,仍是没法说服自己安下心来,可是这事她自个儿一时间也寻思不出结果,琢磨了一瞬,便起了身,吩咐秋昙去取斗篷。
她要去西苑找萧直。
到了沁浊斋门外,正好遇见三柳从里头出来。见了她,三柳连忙行礼。
佑和心中着急,只随意摆了摆手,随即问道:“将军还在忙着?”
“回公主,将军现下刚处理完公事,这会儿在看书。”
佑和点点头,让他退下,自己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贴着门唤萧直的名字。
音一落,便听见屋里的脚步声,很快,门开了,萧直微微惊讶地将她拉进屋:“夜里这么冷,公主怎跑来了?”
“我有事同你说。”佑和拉下斗篷的兜帽,抬眸望向他,眼神有一丝焦急,“我白日便想告诉你的,可又怕是我弄错了,我方才想了许久,总是难以安心,这才过来找你。”
“什么事?”见她面露急色,萧直的脸色也严肃了。
“我今日似乎看见了恪皇兄。”佑和声音压得低低的,说完话,眸珠紧张地盯着他。
萧直脸色陡变,明显被她的话惊到了。
“公主……”他迟疑地唤了一声,浓眉皱起,“恪王爷已经……”
“我晓得。”佑和打断他的话,“所以我才不敢确信。”
“你在何处看见的?”萧直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问道。
佑和忙把今日在凤澜楼瞧见的情况告诉了他。萧直听完后,面露讶异,想了一会儿,才道:“公主并没有瞧见那人的脸面,而且,那时公主还小,或许是瞧错、记错了,也或许……只是巧合。”
佑和摇摇头,攀着他的手臂:“我先前也觉得是巧合,可方才反复回忆,我确信没有瞧错,你不晓得,我眼力好,记性也好,但凡是我仔细注意过的,别管过了多久,我都不会记错,别人大抵不会注意,但我认真瞧过,我第一回见恪皇兄时就觉得他的右手背很稀奇,我那时还是个小不点,刚好能瞧见他的手,我还偷偷看过好几回,他那一定是胎记,除了今日看见的那个人,我没见过有谁手背上三颗痣,还排成那个样子,没有那么巧,而且那个人走路的背影也很像恪皇兄。”佑和心里着急,说话的语速也不由自主地快了,一番话说下来,几乎没有停顿,说完了,便直直地望着萧直,期待他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