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上海气候怡人。现在已是深秋了,行在路上,有金黄地秋叶随着轻风飞舞,而阳光和煦,竟是温暖如春,只有夜里才会有一丝丝的凉意。
这天清晨,淡淡地冷空气掠过申城,引致大雾弥漫。浓雾中,却有一轮通红的朝阳在东方天际喷礴而出。景象特别壮丽。艳丽的霞光穿透白雾,很快便扫荡了雾霭。当解意他们的车驶到美术馆门前时,朗朗的睛空又出现在他们头顶。
颜色沉郁斑驳。用文化石镶嵌表面地美术馆大楼在阳光下显得有种极特别的艺术魅力,门前喜气洋洋。已准备好了剪彩用的红地毯。还有音响,似乎还有人在开幕式上讲话。
解意下了车。立即有一群穿着大红丝绒旗袍的美女笑着上前来,给他襟前别了漂亮的礼花,然后引导他进馆休息。
因为交通拥挤,他们只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休息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一见到他们,便立刻笑着起身,上前来热情寒暄。解意都不大认识这些画坛中人,只有平时跟卢芸关系较好的几个老画家他是认识的,其他的都是陌生面孔。卢芸带着他,一一跟他介绍。双方听了,便会露出喜悦的笑脸,互道仰慕。
其实这些应酬跟商界没什么分别,解意温和地微笑,谦恭地倾听,偶尔对别人地夸奖逊谢一番。与那些平时散漫惯了的艺术界人士相比,他的姿态特别漂亮,动作特别优雅,骨子里似乎有种与生俱来地高贵,脸上的微笑犹如阳光,醇和地声音说着恰如其分地话,让人如沐春风。
一圈招呼打下来,年轻人几乎都对他着了迷,上了岁数的人则对他满是欣赏,相对地,对他画作的评价又在脑中自动提升了一大步。
当开幕式开始时,被邀的宾客都到了。解意在社会名流的圈子里看到了林思东、程远、路飞、亨利,他们每个人都对他含笑点头,示意他先招呼生客即可,不用专门去应酬他们。解意也便点头微笑,就没过去。接着,他也看到了戴曦、戴伦,却只是犹豫着微微对他们颌首致意,完全没有靠近他们的打算。
几个有名的德高望重的老画家都讲了话,高度评价了卢芸和解意的画。因为展出的作品还有以前他们母子合作的一批画,他们对这种将中西传统绘画技法完美地融于一体的做法大加赞赏。
等他们讲完,剪了彩,开幕式便算是顺利结束,解思欢迎各位来宾自由参观。
他们作品的展区在二楼西区,粗糙的文化石墙面上挂着一幅幅装裱得十分精致的国画和西画,灯光非常柔和,十分讲究地烘托出了作品的气氛。
每幅画的左下角都贴着一张不是很显眼的小纸片,红色代表已经售出,绿色代表尚未有买家,橙色代表非卖品。有许多懂行的人都敏锐地发现,已经有一大半作品都贴上了红色的标签,有几幅特别优秀的则是橙色标签,贴着绿色标签的不但本来就少,而且开幕不一会儿就陆续有工作人员过来换上了红色。对此,画家们心里还是挺羡慕的,尤其是年轻画家,看向解意的眼光充满了狂热的景仰。
这时,林思东、程远和路飞才走过来,笑着跟解意说"恭喜"。
解意笑得很愉快:"我们是老朋友,就不必说这些场面上的话了。"
"就是,那我就不客气了。"林思东马上说。"小意,你那几幅非卖品,可不可以友情出让?多少钱都没关系,我都想买。尤其是那幅《日出》和你的自画像。"
路飞淡淡一笑:"林董总是知道如何先下手为强,也留点好东西给别人啊。"
原来,解意当初画自画像时。总共画了两幅,一幅是林思东上次拿走的坐着的像。还有一幅是站着的。
这幅画上地解意穿着简单的雪白衬衫和米色衣裤,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他的脸只有一个侧面,却与正面有着同样地精致轮廓,隐隐地浮动着不自觉的脆弱。眼中却是平静地孤寂,从窗外扑进来的明亮光线打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像是一个发光体,照亮着周围的空间。
解意知道有不少人都通过各种渠道向解思表示过,愿意出重金购买这幅画,但他的回答是"不卖",态度非常坚决。
解思现在也在业余时间做母亲和哥哥的经纪人,代理他们作品地出售事宜。对于这幅画,他们全家人同样爱不释手。因此解意说"不卖",他们父母固然举双手赞成,就连戴锦都跟着强调:"对。就是不卖。"现在,林思东又提起此事。解意也仍然只是微笑着摇头。
程远听着路飞轻描淡写的说话。再看解意明确表示不卖,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林思东一下:"哎,老林,我说你也不能太贪心了。我在你那里可是已经看到过小意的一幅自画像,你总不能两幅珍品一起要吧?做人要厚道,也得把机会让给别人一些嘛。"
林思东貌似忠厚地呵呵一笑:"有些事可不能礼让三先,反正,如果小意不愿意卖,我绝不会去勉强,如果他要卖,那我肯定会全力争夺,绝不放手。"
解意听了,只是温和地笑,完全没有去理会他话中的弦外之音。
现在,路飞的气质已提升了很多,完全不是当初做解意的助理时那样的温和勤恳了,有了许多杀伐决断的气势,让人一看便知绝非等闲之辈。这时,他站在解意面前,对他的态度却仍是尊敬有加:"解总,你地身体恢复得还好吧?"
解意对他是特别另眼相看的,因为他在替自己照顾和保护着那个自己已经不可能再陪伴的人。他微笑着说:"路总,还是叫我名字吧,我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再是什么总了。"
路飞却无论如何叫不出来。他在心里想了一下"小解、小意、解意"等几个称呼,不由得哑然失笑,轻声说:"我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解意当然明白他地感觉,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对他了解地微微一笑。
程远在一边拍了拍林思东:"小意画的那组《浆声灯影》,我知道是你定购了,你地手也太狠了,买得那么快。哎,能不能打个商量?看在我们多年交情地份上,你就让给我吧?"
"你别做梦了,谁叫你脑筋迟钝,手脚太慢?"林思东颇感得意地连连摇头。"我们正在北京兴建一个五星级的欢乐酒店,这组画实在是与我们地主题非常相配。而且,这可是我们同游后海之后小意创作的,太有纪念意义了,想要我让给你?你先让太阳从西边出来再说。"
"老林,你这就不够意思了。"程远嘻嘻哈哈地笑。"不过,这次我就让了你,谁叫我们是老朋友呢?只是,下次你可得让我。"
"小意的画不是还没卖完吗?你赶紧出手抢啊。"林思东很是不屑地挥了一下手,不去理他程远拉着他原地转了一圈,指着展厅里的画说:"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除了非卖品外,还有哪一幅没有买主?我是抢购了几幅,但都是小尺寸,根本不过瘾。没办法,只好等下次小意再开画展,我非得狠狠地提前出手不可。"
林思东更加得意:"那好啊,下次咱们比比,看谁更加快、准、狠。"程远转头瞧着匆匆来去,忙碌不堪的解思,不解地嘀咕:"老林,你说还有谁会像你这么穷凶极恶,还没正式开展,就已经付出大笔银子,把画全都买走了?"
林思东瞄了一眼沉稳冷静,微笑不语的路飞,摇了摇头,淡淡地道:"猜不出来,只怕得问那个伶牙俐齿的解大律师了。"
听着他们絮絮叨叨的谈论,解意实在是忍不住,脸上一直带着愉快开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