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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军兵力现在总计十四万五千,而南军的十二万,有九万是跟他出征的京军,三万是地方驻军,不是他的嫡系,所以他只能将他们部署为后援,再抽调部分巩固宁远城。
这样算来,兵力上已大有差距,更何况敌攻我守,若兵败,宁远难保,边境门户大开,所以这一仗,根本没有退路。
“京城的探子有消息来!”辛远秋疾步走进来,脸上阴云密布,完全不见平日的玩世不恭。
杨恪看了眼他的表情,接过他手中的信笺扫了几眼,脸色忽变。
——六王谋反?
“怎么可能?”齐森和程三凑上去看到了消息内容,都大惊,但是在场几人又都明白,他们的情报从来没出过差错,更何况这种事绝非儿戏。
“六王已出逃,皇上颁旨全国缉捕,问题是不知道为何前阵子京城人人都知道郡主和你的关系,视你为六王府的未来驸马爷,刘琛接连上奏要皇上考虑兵权易主,周重元刚被命为督军,诏命已在途中。这么下去,恐怕皇上早晚会对你起疑心。”
杨恪不说话,表情却越发深沉,被疑谋反也无所谓,反正他行得正做得端,但此刻他万万不能失了兵权,这一连串的事太蹊跷,他甚至怀疑,周重元出现在这里恐怕早就知道这督军的位置会落在他头上。
前有狼,后有虎,隐隐觉得天大的阴谋已在眼前展开,他环视眼前几人:“这件事,暂时不要在醉儿面前提半个字!”
“怎么了,表情这么凝重?”她疑惑地看着刚回来的他。
杨恪轻轻一笑,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没事,就是战事在即,考虑比较多。”
“听说宁远侯可是战无不胜吧,我还等着打赢了回京城你为我洗手作羹汤呢。”
黑眸里闪过一丝疼惜,他将她抱在怀,心里一阵抽痛——她任性地跑到这里来找他,如果她回到京城,发现六王府一夜倾覆,或许从此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会是怎样的哀恸?又或者她不曾来到这里,一开始就留在京城,她又如何经受住这可怕的变故?
他要怎样,才能替她遮去这漫天风雨?
二十九、天若有情天亦老(一)
“杨恪!”沉醉脸色惨白地出现在中军大帐,不顾众人的眼光,扑到他怀里。
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襟,她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告诉我那不是真的……周重元那个混蛋骗人……”她抽泣,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爹怎么可能谋反……”
杨恪看着她苍白到没有一丝的泪颜,咬牙抱起她:“别哭了——我们回营说。”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她的情绪平复了一些,眼里却还是掩不住的惊痛,“告诉我全部经过。”
他点头,握住她冰冷的手:“四天前夜里,六王离府后,骁骑营以追捕锦瑟宫逃出的刺客为由,硬是闯入王府搜查,结果刺客没找到,翻出了龙袍。”
“这是栽赃!”她激动地低喊,“锦瑟宫的晴妃不是刘琛的女儿吗?上次能有人下毒,放一件龙袍又有何难?爹要是想坐这个皇位,会等到今日吗?”
“关键就在这里,”他压低了声音给她分析利害关系,“在所有人看来,六王当初若有心称帝,绝非难事。他是庶出的皇子,身份不及其他人显贵,而且生母早逝,但先帝这些皇子中,他虽然为人冷傲,但却是最出色的,之所以一心帮着皇上即位,是念着已逝太后将他视如己出的抚育恩情,可是纵使他无心,‘别人’也会这么想么?也会认为他会一直甘于人臣么?这个‘别人’,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亲密的兄长,而是一国之君,他善理朝政却多疑,你看你那些皇叔的下场就知道了。谋反是诛九族的罪,皇上却饶了王府其余人的命,还保有你的郡主封号,可见他的目标就是你爹,就算这件事有疑点,他也宁可揣着明白装糊涂,铁了心定罪了。”
可是,皇上没料到我和六王有这样微妙的关系。
——这一句,他没告诉她,他不想她再为他担心。
“那现在根本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她张着红肿的双眸,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线希望。
他不忍:“至少你爹现在失去踪迹,人应该是安全的。”
伸手将她抱得更紧,他低语:“醉儿,要坚强,还有我在你身边。”
她的泪涌了出来,紧紧埋首在他胸口,让带着他体温的布料吸去满脸的湿意,她深吸了口气抬头:“我不会再哭。”眼泪于事无补。
强撑着坚定的脸上,是记忆中她一贯的倔强,看得他心里一阵刺痛。
她睡得很不安稳。
苍白的脸上,两弯蛾眉紧紧地蹙着,杨恪伸手,抚了一下她唇上自己咬出的齿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