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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霖带着小公主回丽清殿之后,坐立不安,一个劲儿地来回踱步,只盼早点有好消息传回来。
不多时,曹峰先来了,他把楚玖飏的话给南宫霖一说,然后二人一合计,准备即刻动身去找老皇帝。
这番比拼,就看谁快谁一步。
皇帝正和顾依然密谈联姻一事,这联是必须联的,可是人选究竟是谁,还没最后确定下来。
考虑到雪安国小皇帝的年纪,适合的人本来就不多,可是顾依然又不想选玥雅公主,因为一选她就意味着站到了太子一方。现在三方争斗得这么厉害,顾依然想选一个不属于三方势力的人,可这样的人实在不好找啊……
正当二人商量不定的时候,近侍宦官前来禀告,说是翼王求见。
皇帝有些惊讶,这个儿子自从回来以后,和他并不算亲近,今天怎么会主动来找?他面露喜色,连忙道:“快宣!”
翼王和北安将军随即走了进来,南宫霖一见到皇帝,就面带哀色地说道:“父皇,我昨日梦见母妃了。”
皇帝一听顿时激动起来:“你梦见阿宝了?她说了什么?”
“母妃说眼见入了冬,天寒地冻,叫我给父皇说要注意添衣保暖,可我看她却身着单衣薄衫,地府又那么阴冷……父皇,儿臣想去琳琅殿看看,顺便给母妃捎点衣物。”
提起宝妃,皇帝又忆起当年旧事,一股伤感浮上心头。
“阿宝总是这般体贴……好,朕跟你一块儿过去。”
顾依然在一旁看戏似得目睹了这一切,她眉梢一挑,侧首问身旁的江音墨:“江大人,这鬼神托梦之说,你信是不信?”
江音墨依然一副君子端方之相,谦和有礼地回话:“回殿下,在下认为死者为大,无论如何,在生之人应当敬重亡魂。翼王殿下兴许是思母心切,故而有此一梦。”
“呵呵,”顾依然轻笑两声,“我可不信世上有鬼。不过嘛,我倒是想去见识见识。”
说着,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去了废旧的琳琅殿。南宫霖毕恭毕敬地跟在皇帝身后,敛眉垂眸,掩饰住心中的不安。他只祈盼能够尽量拖住他父皇,让楚玖飏有足够的时间行事。
行至半路,偶遇一群宫婢。宫婢们见圣上出行,纷纷退到路边跪下行礼。南宫霖在路过一行人身边时,忽觉脚下踩到硬物,他低头看去,一根发簪跃入眼帘,弯腰拾起,南宫霖发现莲型玉簪上刻有一个“连”字。
同时离他最近的一宫婢嘴唇微启,飞快说了句:“独去甘泉殿,不可声张,否则她性命不保。”
南宫霖闻言,霎时脚下停滞,显得有些犹豫。这时身后的曹峰拍他肩头一把,沉重有力,催促一句:“我们走吧!”
南宫霖五指收拢,掌心紧攥发簪,狠下心扭头就走,未作停留。
小不忍则乱大谋,为复仇,为成大业,他必须无情一次。
自从宝妃身亡,皇帝就再也没来过琳琅殿。此番再入,心中悲哀浮涌。
深爱她,却不能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深爱她,却让她因为这份帝王之爱而亡。
也许有时候,过于深爱并不是一件好事。
坍塌宫墙,焦黑砖瓦。早已过去十四年,可是眼见这片废墟,皇帝还是抑制不了回忆的涌现。
愈想愈悲,皇帝脚步有些不稳,踉跄一下。南宫霖眼疾手快扶住他:“父皇当心!”
皇帝苍老的手顺势握住南宫霖,满眼疼惜:“是朕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父皇不必说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我们还是先给母妃送点东西过去吧。”
随行侍从送了崭新的衣物上来,然后在院子中央升上一堆火,南宫霖和皇帝亲手把衣物送进火里,看着缕缕青烟腾起,最后消逝于空中。
若仇怨也能这般飘散,那该多好。
“父皇!父皇!”
突然,几声急迫的叫喊打破这片哀伤弥漫的气氛,只见安王慌不择路地跑了进来,表情慌乱。不过当他眼角余光瞄到南宫霖的时候,却有片刻的惊愕。
皇帝见状也有些紧张,到底是何事让一向有条不紊的安王如此失态?他走过去两步,问道:“涵儿,发生什么事了?”
安王一来便双膝跪地,目带泪光,声色悲切:“父皇,母妃旧疾复发,现在昏迷不醒!请父皇过去看看她!”
一听德妃病发命悬一线,皇帝也担忧起来,急忙问:“宣御医没有?”
“已经差人去太医院叫人了,只是好像此次母妃的病来得特别厉害,恐怕、恐怕……”安王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了,泪水也掉落下来。
“唉,快带朕去看看!”
皇帝走出琳琅殿就上了龙辇,虽然德妃并非他最爱的女子,可是和他也有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此刻德妃命在旦夕,作为夫君他怎么也得去看看,就算最后德妃先走一步,那他好歹也算送了她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