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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抽了口凉气,心想不会这人记忆恢复了直奔岳飞墓了吧,急急忙忙的穿上衬衫往楼下跑,一心急扣子还系错了,我又忙不迭的低头解,在楼梯上绊了一跤,差点摔下去。扶着楼梯站稳了往下一瞧,我靠什么情况,镂空的楠木博古架后面小哥和一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聊的正投机,我以为裘德考复活了,大惊失色的就想去厨房拿菜刀,定睛一看竟然是店里的常客,在我倒斗前常来店里转转,最近这两年才不太出现了。
小哥听见我的脚步声,抬头见我踩着拖鞋衣冠不整的样皱了皱眉头,大概以为我梦游,试探着叫了声:“吴邪?”
我晕乎乎的冲他点点头,就见他转头对老爷子礼貌的一笑,说道:“这是店老板,在楼上睡午觉睡蒙了,”说罢又看我:“小邪,也不倒杯茶去?”
草草草草草这都什么玩意。
整个过程我就跟傻子似的目瞪口呆看着人老爷子掏钱包刷卡,把嘉靖年间的一只官用珐琅小镜子买去了,目送人家走了我才回过神来,只见闷油瓶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冷冰冰的就上了楼。
我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这货估计是开影帝模式了,其实我一直觉得闷油瓶能被选成张起灵,肯定是因为张家近亲结婚脑子不好使有点犯浑,让他娶个表妹生儿子是多惊悚的场景,现在才有点明白,张家八成各个都这样,平时闷了吧唧的,到了关键时刻模式一切换,跟开挂了似的。
从那天下午到晚上睡觉前我都盘算着一件事,怎么靠压榨小哥的剩余劳动力来发家致富。
我认识的闷油瓶总不太像个活人,他就像从动作片的武打片段里定格出来的,摄影机绕着拍了一圈,被观众想象成了实体。他又冷又强,虐杀粽子,女鬼见了他都磕头,倒斗界他说他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他身上有种仙气儿把他和别人区别开来,一开始我总以为这仙气是来源于他的沉默,后来我才发现,他的阴郁和他外貌年纪的不匹配才给人以强烈的违和之感,他的沉默和冷静与其说来自于不善言辞,更不如说来源于时光的历练,就好像一个人在经历了漫长的人生后,再突兀的事情也无法引起他心里的波澜。小哥每天必定拿出一两个钟头凝视窗外,或者干脆是双目无聚焦的发呆,我一直对他这样的表情感到莫名的熟悉,那日店里的老者到访后我才回忆起来,小时候我的外公便喜欢这样长久的凝视窗外的街道和人群,他说那是在梳理自己度过的人生。
如果小哥和我们一样普通,他早应该年华老去,可是他的命数被抽空了,像一道桥,横亘在虚空中,两头都是雾气,连接不到过去和未来。
也许他在发呆时也希望能在暴风骤雨一样的人生里短暂休憩,可他只有经历,没有回忆,他甚至不会变老,像一个太早成熟的少年,凝视着窗外,无止境的孤独着。
小哥每晚很早就会上床睡觉,但他不像我,我一沾枕头就人事不省,而他却总要很久才能睡着,大部分时候他都安静的盯着房顶,偶尔几次他会推推我,低声的叫我的名字,我醒不全,嗓子里含糊着应他,有时候他会说些什么,但更多时候他只是想知道身边有个人陪着。
闷油瓶子是我的兄弟,说穿了,他也不是个很难懂的人。
我对很多事情都容易感同身受,长此以往积累的郁闷也势必增加,所以我学会了屏蔽一部分思考,我只要保证我的兄弟不再被迫过餐风露宿的日子,不再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死活,追逐到累的时候有地方可以退,就足够了,失去记忆的闷油瓶有我吴邪罩着,剩余的,我一概管不着,也不想管。
一夜睡的乱七八糟,梦里一会是新疆一会是东北的,一大群野鸡脖子都长着胖子的脑袋冲我吆喝,我一路逃命横冲直撞的,结果一头撞在鲁王墓里那狐尸身上,狐尸还笑眯眯的,告诉我说你娶了禁婆我就满足你三个愿望,说完禁婆们甩着长头发开始转圈,我吓得抱头鼠窜,跑着跑着扭头一看一大群野鸡脖子围着我,由狐尸指挥着往我身上扑,依稀耳边有人提醒了一句,上树,上树,我看见前面一棵大樟树赶忙抱住上爬,眼看野鸡脖子和禁婆都杀到了,我爬的还没有滑的快,吓得我一脑门冷汗,抱着树就大叫:“小哥,小哥!”喊了半天那树还不乐意了,一个劲的把我往下扔,我四脚并用稳住被扔下去的势头,一边连小哥的本名都喊出来了:“张起灵!”
那树开始变本加厉的晃悠我,我一急,一下子就醒了。
我迷迷糊糊的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下傻了眼。早上七点,阳光穿过窗帘照的屋里暖融融的,我在自家床上以极其不雅观的姿势四脚并用抱着小哥,那搂的一个紧,估计睡着时就是把他当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