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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上回响着胖子他们的打斗声,那些禁婆近战极其难缠,一时竟也脱不开身。
“手抓紧,用手臂的力量往上撑!”小哥极其冷静,悬在空中指挥着。
我连试了几次,根本不可能,我没有小哥的天生神力,此刻只靠着手指的力气扒着山岩,整条手臂开始剧烈的颤抖,若我只有一个人还有希望靠腰力翻上去,但现在右手抓着小哥,两头都动不得,腿脚在空中踢腾,找不到借力的场所。
我无助的低头看着小哥,他的脸在背景的黑暗衬托下显得极其苍白,蹙着眉头,薄唇紧紧的抿着,似乎在努力思索。然而没有时间了,两个人的重量让我发抖的手心不停的往外冒汗,混着抠住山岩时划破的伤口处的鲜血,滑的用不上力气,眼见着扳住山岩的手就要滑脱。
小哥严峻的表情却突然间放松了,只听他低声道:“我只能护着你到这里了。”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上,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但心里一直认定没有小哥做不到的事,便急道:“告诉我怎么办!”
“吴邪,上去后,跟着黑瞎子,他能把你带出去。”他静静的吩咐。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要放手,一瞬间头皮一炸,当下喉咙里就滚出了骂声:“张起灵你给我抓紧了,说什么废话!”
“小邪,听话。”他的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低咧。
禁婆已经快要到了,黑簇簇的头发沿着栈道往下蔓延,眼看着就要吞噬我抓着栈道的那只手。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几乎在疯狂的转着寻找阻止他的办法,可是在斗里我习惯了听他的,一时毫无头绪。冷汗把衣服浸透了,贴在后背上,一重一重的凉,往上漫着,就成了肆意泛滥的绝望。
我从未想过他会有放弃的时候,因着他的强大,从前哪怕找不到他,我也知道他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安好。他说他要我,我便本能的认为我们还有长久的岁月,去追逐和迷惑,却不想下一刻我们便悬在这雾沉沉的虚空里,命悬一线。
“张起灵你敢松手,我他妈死给你看!”我朝他吼,喉咙里哽着,说话都变了调子。
在生和死面前,一切假象都会剥落,剩下的是最本初的东西。
若那日在三叔的铺子里没有遇见他,若是西沙的旧照片里没有他的脸,若蛇沼中只有我和胖子生还,若古楼里我找到他时他已经安然离去,若吴邪和张起灵真的没有走到最后,我的生命将如同一口干涸的古井,在寂寂的时光里荒芜,了无生趣。
我能忍受一个又一个若即若离的五年,却不能忍受这个世界没有他。
去他娘的怀疑,去他娘的犹豫,不过是我喜欢了他,他喜欢了我,他有胆量说出口,我为什么就没有胆子拼一次,没种再为他天真一回?
我低头看着他,他的脸上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一双漆黑的眼眸定定的回望着我,迷离如冬日浮动着雾气的江面。“吴邪,放手,没时间了。”他轻轻的说。
“你给我少来这套,我不会再放手了。”我看着他,竟然忍不住笑了,“我蠢过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他捏了捏我的手指,清秀的脸上也浮出一个好看的笑,像极了他进入青铜门前的那一回。
“吴邪,再见。”他用唇形吐出这几个字,松开了我的手指。
我太知道他的企图,几乎与此同时,我猛的往下一抓,重又握了他的,向下一扑,两个人一起坠入身下莫测的黑暗迷雾里。
黑暗,风声,坠落。
爷爷的笔记上写过,人在处于绝境的时候,最明智的事情就是祷告。我一直觉得倒斗淘沙的信这个就是找死。
然而在下坠的过程中,我把每一丝清醒的意识都用在祈求上天让我们活下来,剩下的,只要他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接受。
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四周一片混沌,暗的伸手不见五指,我怀疑自己已经死了,转转眼珠子等黑白无常,谁料几分钟过后,视野竟然渐渐清晰了起来。
小花买的强光手电顽强的亮着,前面衬着反射板,放在地上能当风灯用,我追逐着那片亮光,一动身子,全身皮肤火辣辣的疼,鼻子里也像灌了芥末,每次喘气都忍受着被小刀割的痛苦。
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响,接着一只手扶了我坐起来,不用看,只凭体温和味道我就知道是小哥。
我们竟然还活着。
“醒了?”他皱着眉头问道。
我狼狈的点头,动了动身子,胳膊腿的竟然都还完好,抬头去看他时,只见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帽衫被扔在一边,上身只穿着里面的黑背心。我愣了一下,这才感觉到周围环境的不对劲,又热又闷,像蒸桑拿似的,再低头一看,自己也是湿漉漉的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