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贝希尔敛了敛眉角,颇有深意地看着我,“你所说的有道理。不过如果她早知道自己这一胎是女孩呢?你说她会不会冒这个险?”
我心里一惊,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给玫瑰夫人看病的御医偷偷喝了不少酒,和自己的好友说了些醉话。”贝希尔扫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他说大约一个月前夫人就以重金作为赏赐,问他这胎到底是男是女,他没受住诱惑就告诉夫人这一定是个女胎,绝对不会错。你说,如果玫瑰夫人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个女胎,失去了最后翻身的机会,她会怎么做呢?”
我忽然感觉到一股森森凉意漫上心头,机械地答道:“不如放弃这个女孩的生命,利用她的死来重获陛下的怜惜。”
“没错,她做到了。这一步棋虽然下得险,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但一下子就扭转了她所处的形势。只要陛下继续宠爱她,自然就会有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贝希尔的唇角挽起了一丝凉薄的笑意,“身在这座后宫,不狠心是没法生存下去的。”
为了争宠后宫,放弃孩子生命的故事我不是没有听过。武则天亲手杀女嫁祸皇后的故事不是早就被改成各种影视剧了吗?可那毕竟都是故事,和我现在亲身感受是完全不同的。那个还没来得及看到阳光的小公主何其无辜?本该得到父母的宠爱和臣民的爱戴,却为了母亲的一己私利而失去了来到人世的机会。
“罗莎兰娜,你怎么了?脸色变得这么难看!”他留意到了我的反常。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感慨。”我摇了摇头,“贝希尔,我想生存下去,可是我真的不想变成那样。”
他注视着我,眼波变得异常温柔,“罗莎兰娜,即使你变成那样,我也依然会站在你的身边。”
我的心中一软,低低说了句:“谢谢。”
“和我还说什么谢谢……”他不禁笑出声来,“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和你的命运,是紧紧相连在一起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情也好了些,随即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对了,那御医对好友说的话,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神秘地笑了笑,“我自然有办法知道。”
我正想再问下去,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女奴的声音,“罗莎兰娜,你在这里吗?”
“我在这里!”我应了声后,就见她端着一碗东西走了过来,“罗莎兰娜,太后吩咐了,让你将这碗甜汤送到陛下那里去。这是太后命令御膳房特别熬制的,用料相当珍贵,你可要小心点,千万别洒了。对了,陛下现在正在图书馆里,你直接送到那里就行了。”
“好,我知道了。”我接过那个银托盘,心里暗想不知太后又在打什么主意?自从玫瑰夫人重新得宠之后,苏莱曼到太后这里的次数的确也少了些,所以这次是想利用我再去试探苏莱曼的心思吗?
贝希尔抬头看了看天色,皱了皱眉,“天都已经黑了,我送你过去。”
“也好。”在他面前,我也不用装客气。虽然图书馆离这里不远,但我还是心有余悸,他肯陪我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夜晚的后宫里一片寂静。这不是令人感到祥和的万籁无声的安静,而是一种隐藏着不安的死寂。虽然自从连环杀人案件后宫里加强了夜间的巡逻,但只要凶手一天没被抓住,那种森冷的恐怖感却是始终挥之不去。尽管有贝希尔陪在身边,我的身体里还是紧紧绷着一根弦,拉扯着所有的神经变得十分敏感。甚至觉得这夜晚的风,也比之前更加阴冷,而周围的黑暗更是令人压抑。
可往往就是越怕什么还就越来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从旁边的树后突然跳出了两个黑影,不由分说就袭击了走在我前面的贝希尔!这一下来得又迅速又狠辣,贝希尔都来不及低呼一声就倒了下去。
我惊骇不已,想转身逃跑,可双腿却好像已经不是属于自己的,怎么也挪动不了。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一个黑影已经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还没等我发出声音,就有一双大手飞快捂住了我的嘴!在极度恐惧中,我感觉到有冰凉的刀刃贴着自己的脸颊而过,一丝痛感瞬间就清晰传达到了我的脑中,直接得出了一个令我最为恐惧的结论:这下完蛋了,还是碰到那个变态凶手了!
是坐以待毙,还是奋起反抗?
我用还没失去自由的左手奋力摸索着,不甘心就这样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就在第二刀划到我的脖颈上时,我终于摸到了一颗比较尖锐的石子,用尽力气对准那个黑影的面部砸了过去!那黑影低呼了一声,手上一松,我连忙挣脱他,想要起身逃走,却被他重重拽了回来,还正好跌在了他的身上!在若明若暗的月色下,我依稀看到了那原来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有几分惊讶,也有一丝闪烁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