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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看着慕白,连连摇头。
她再清楚不过,商少君不会伤她,也不会伤她爹娘,今日他的目的只有慕白一个。只要慕白可以全身而退,后面的事情,以后再想法子。
慕白却几乎没有犹豫地扔掉手中的剑,应声道:“好。一言为定。”
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挪步而去。
这本是一处盆地似的山谷,山脉峰峰相连,慕白要过去,需要走几乎一个半圆的路程,而那里,从今天早上就被密密麻麻的御林军围满。他已经体力不支,不能用毒,连剑都扔了,要顺利过去谈何容易?
白穆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慕白的轻功在常人之上,只躲不攻,前一段还比较轻松,但越到后面,御林军的武力显然越强,便渐渐有些不支。不比在谷底时,白穆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慕白受点伤商少君发泄一番才好说话,现在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沐浴在刀林剑雨,看着他好不容易躲过一刀,又挨了一剑,好不容易摆脱一批人,又用来新的一批人,只觉得全身都极致地冷,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种感觉比曾经在雪山的时候还可怕,那时候至少她还能和他一道,替他止血、上药,想办法联系外面的人出去,总还有活下来的希望。而现在……
她看了看商少君。
他也正眯眼看着远方,势在必得的神情。
多么熟悉的脸。
是呵,曾经多么熟悉的人,多么亲密的人,悄悄藏在心底的人,生怕被人亵渎被人哪怕一点点玷污的人,就这样,流年转换间,再也认不得了。
忽然,慕白整个血红的身影都栽倒在地上,他身边的人影便向秃鹰见到了食物一般蜂拥而上,白穆心中有个地方猝然碎裂,突然间失声痛哭。她几乎是跪着到商少君跟前,扯住他的衣袖,“商少君,我求你,我求你……你放过慕白吧……”
“我错了,我错了商少君,”她死死抱住他的手臂,哭道,“我爱你,从前我爱的是你,现在我爱的还是你,这么些年我爱的只有你!我说那些话都是骗你的,气你的,我不喜欢皇宫,只想逃避,所以才骗你不爱你了……商少君我错了,你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好不好?”
商少君垂眼看着她,眸子里看不出过多的情愫,只是缓缓蹲□子,替她擦掉眼泪,将她拥入怀中。
白穆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仍旧哭着求他:“我错了,我爱你商少君,我爱的只有你,这辈子只会爱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都不认识你了商少君……”
因为商少君的动作,山头那边的御林军似乎都慢慢停了下来,止住了攻势。
白穆仍在哭,商少君轻轻拍打她的背,抚摸她后脑的长发。
“以一敌万,你也觉得他活不下来是不是?你也觉得他该走是不是?你也觉得他很蠢是不是?”他在她耳边低笑,“但为何愚蠢的人能赢得你的眼泪?让你和你爱的人还活着的人,得到的却是你的憎恶?”
白穆怔住。
商少君吻了吻她的额头,复又站起身。
御林军没有动作,显然在等他的下一步指示。商少君负手而立,眯眼看着,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
不一会,人群中,那个血红的身影再次站起来,蹒跚地向前。
这次没有人再拦他,所有人都望着他固执地、一步步地向前,跌倒,爬起来,跌倒,再爬起来。
“去吧,你若能劝他离开,朕便饶他一命。”商少君并未回头看白穆,只淡淡开口道。
白穆马上爬起来,朝着慕白的方向奔了过去。
御林军纷纷避退,给她让出一条路来。慕白本就负伤,阻拦他的人又多,并未走多远,不一会就被白穆追上。
他身上的衣裳早被刀剑划得零落,连穿在里面的金丝甲都被划开,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苍白的脸上还有未干的血渍,见到白穆,就如往常那般,一个带着暖意的笑容。
涌上眼鼻的酸涩让白穆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半晌,她才哽咽道:“慕白,回去吧。”
慕白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向她伸出左手。
曾经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要走,自然不会独留她一人。
白穆的眼泪汹涌而出,摇头道:“慕白,你走吧,我没有爱过你,真的,没有爱过你。我和你成亲,不过是为了完成族人的念想,为了让阿娘放心,也为了……报答你……”
慕白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那么多年,我都爱着商少君,”白穆哽咽道,“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那么多改变,除了他,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包括你。”
第一次,慕白冷然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