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这时,那罗在睡梦中咂了咂嘴,翻了个身。
“你倒好,睡得这么死。睡相还这么难看。”他看着那罗无奈地低语了一句,伸手想将被踢到一边的毯子重新盖在她的身上。那罗一只手仍然捂在胸口,紧紧握着那颗孔雀石,似乎在半梦半醒之间又说了几句细若蚊虫的梦话。
依稀辨出她所说梦话中的那个人名时,安归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阵无名火,当下就没好气地将那毯子重重扔在了她的身上!只听“啪”一声响,那罗也被这一下震得惊醒过来。面对那双略带愠色的眼睛,她显得有点不知所措莫明其妙。自己这又是在哪里得罪他了?莫非睡个觉也能惹到他?
她正纳闷着,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连忙问道,“二王子,你见到提多小王子了吗?他人去哪里了?”
“他已经回去了。”他皱了皱眉,“你也是,居然就这么睡着了。要是万一小王子出点事,你贱命一条死了也就算了,还要连累本王子知不知道?”
那罗明白这次是自己理亏,只能低垂着头乖乖挨骂。
“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他瞥了一眼她的腿,面色看起来稍稍缓和了一些。
那罗见他转移了话题,不禁松了口气,点了点头答道,“已经痊愈了。现在我能跑能走能跳,一点问题也没有。”
“很好。既然没事了,那么也该尽尽做奴婢的本分了。我这里可不养闲人。”他的目光显得异常无情,“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就去湖边的草甸子那里放羊。”
“诶?放羊?”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听不懂我的话?还是不乐意?”他对这句话带来的效果感到很满意。
“身为奴婢有什么不乐意的。以前我也不是没放过羊。”那罗回过神后露出了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既然是二王子吩咐的,那我明天就去放羊好了。”
安归的心情似乎变得好转,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这羊牛之类的牲畜是匈奴人最宝贵的财产,所以放养它们的时候千万不能出任何岔子。要是万一走丢一只的话……你该知道后果会是什么……到时我可也保不了你。”
“我会尽力而为,绝不连累二王子你。人在羊在,人要是没了,那我也没辄了。“话音刚落她就听到了他发出的一声轻笑。虽然这个放羊的活儿让她感到有点意外,但再仔细一想其实也未必是坏事,这样一来她逃跑起来不是就更方便了吗?
“还有,别想着逃跑。“他笑得是那么迷人,似乎对她的小心思都了如指掌,“你也知道,我是最喜欢迁怒于别人的。”
“二王子你这是威胁我吗?这关其他人什么事?”她也有点恼了。
“你说呢?”他的笑容下隐隐有股狠厉之色,”“如果不信,尽管可以试上一试。”
那罗神色僵硬地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容,“我根本也没逃跑的打算,所以这个威胁对我来说是完全没用的。”
他扬了扬嘴角,“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走出她的帐子后,安归静静在帐前伫立了一会,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复杂难辨。让她独自一人去放羊,这也只能算是个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如果想要让她少在这边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那个偏远的草甸子是最适合不过了。
初春的草原碧草如茵,各种各样的野花在风中摇曳着曼妙的身姿,空气中处处漂浮着沁人肺腑的花香,就连吹拂过身边的轻风都显得格外清冽。
在湖边的草甸子里,一大群羊正老老实实地在固定位置上吃着青草,不时发出满足的咩咩声。而在不远处,身着一袭匈奴短袍的那罗正安静地倚坐在树下,嘴里还嚼着一根甜草,似是在闭目养神,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惬意。
这早出晚归放羊的日子已经持续好几天了。第一天她刚赶着羊群到这里时,着实也感到有点郁闷。安归指定的这个草甸子离居住区比较远,所以很少有牧民会将羊群放养到这里来。远目眺望,四周围是一点人烟也没有,冷冷清清,伴随她的只有偶尔响起的鸟鸣声。
幸好她小时候经常放羊,所以这份工作对她来说也算是驾轻就熟。尽管刚开始那只脾气最坏的头羊总和她捣乱,但她只用了几招就连打带哄地搞定了它。和羊群磨合了几天之后,它们就服服贴贴地以她羊首是瞻了。
“这只头羊以前可是一直都喜欢捣乱,没想到现在倒是听话的很。”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那罗很是惊讶这里居然会有同类出现,回过头一看,只见说话的人是个年约三十多岁的男子。他的容貌清秀,乌黑的长发并未像匈奴人那样披着,而是束成了一个干净利朗的发髻。虽然身穿着一袭匈奴袍子,但他的五官气质却带着几分西域人少见的儒雅。只不过,那秀气的眉宇间分明凝结着一股抑郁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