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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屠吓了一跳,惊慌失措道:“你……你怎么了?我……。我告辞了!”
她露出了带血的笑容:“想走吗?恐怕来不及了。”
就在尉屠往外冲的时候,从门外走进来的傅介子正好将他堵在了屋子里。他一看这情形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几乎是跌跌撞撞扶起了那罗,手上立即沾了她的血。
“那罗!你……中毒了……”他感到自己的心在一瞬间碎裂了。
那罗微喘着气,用手指向一脸惶恐的尉屠:“是……是他……他说只要亲手杀了害死先王的人,他……他的王位就会做得更稳……。”
傅介子的身体一震,眼中赫然闪过一丝杀气:“是吗?我看他的王位是坐不稳了。我汉朝的傀儡,要多少有多少!来人,把陛下给我请出去……”
“傅大人!傅大人!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尉屠被人带下去时大声辩解着,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对不起,小昭,我也无法陪着你了。”她又吐了几口血,“只是,我不甘心……我还想和你一起去长安……看那些枫树……。”
“那罗,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带你回长安,我这就带你回长安……”傅介子平时冷静的面具早已被打破,泪水滑落脸庞,他感觉整个人好似被冻僵,又一片片地碎裂,旋即又被狂风卷走,越吹越远,甚至连灵魂也要为之湮灭。
“至于这个人,我会让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受尽屈辱生不如死,做我们汉朝一条没有尊严的狗。”傅介子的眼底暗藏凌厉的漆黑。
那罗闭上眼,尉屠一定也会派人打探傅介子的举动。利用了傅介子对她的爱慕之情,她就打了一次赌,这是她人生中的唯一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赌。赌注就是她的命。
傅介子渐渐相信她改变了心意,,再聪明的男人都有糊涂的时候。她就适时提出了对王位继承人的不满,果然傅介子并没有拒绝她的建议。她知道,这个消息或许很快会传到尉屠耳中,而她所要做的就是等待尉屠的到来,实施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平时在院子外散步时,她早就发现了一种西域特有的毒草,所以每回都采了少许,将其晾干磨粉备用。
一切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尉屠沉不住气来警告她。而她则算好傅介子回来的时间,拖住尉屠,正好让傅介子见证她是如何“被毒死”的。
傅介子必然不会放过他,杀了他自然是不可能。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结局。
死神的阴影渐渐将她全部笼罩,空气似乎变得稀薄,令她越来越难以呼吸。在神思清明的最后一瞬,她仿佛看到了满院的石榴花瓣如细雪飞舞飘落,在花雪的深处,那个人正如月下优昙般静静站在那里。他那暗金色的头发上浮动着一层琥珀色的光泽,格外柔和旖旎。眼眸是颇为罕见的冰绿色,犹如早春破冰而出的溪流所流淌的浅浅绿意,又似是从丝绸之路远道而来的安息国巧匠手下的青色琉璃。明艳华美于阴暗邪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毫不突兀地融合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世间万恶之源的最华丽的化身。
终于又见到他了。那些微笑,那些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光芒,那些触手可及的温暖和暧昧,那些曾留在她身上的深情和伤害,那些被掩饰的心跳和悸动,那些感动的、伤心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安归,你应该知道,我永远都不可能再忘记你。
时间依然前行,被留下的人已经等待了许久。她已经没什么可在乎的,唯有记得他在她梦中不断出现的背影……。请不要在离开了……。安归……请不要……
上天,仿佛听见了她心底的祈求。这次,他没有像在梦中那样留下冷酷的背影,而是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含笑将她拥入了怀中。
“那罗,我来接你了。”
这一世虽然多有遗憾,到底也等到了这幸福到心痛的一幕。
这犹如梦幻般的短暂人生,总算,没有白过。
带着淡淡的微笑闭上双眸,她——终于要回到另一场梦去了。
就仿佛艰难万分拔山过了千山万水,终于明白自己想要寻找的幸福在永不可能到达的远方,然而忽然一个抬头,却看到原来梦想中的地方就在咫尺之距。
再艰苦再难走的人生之路,也会有到达的时候吧。
这即将结束的一段残生,这上天送来的一份纠缠,终于能做个了断。
花开花落,刹那凋零。
缘起缘灭,一梦如斯。
有情是空,无情——也是空。
尾声
看完了羊皮卷上的最后一个字,凌宇的手里一松,那羊皮卷砰地掉落在地,在短短几秒钟内竟然就化为了一缕轻烟,消失得无影无踪。